人心似鬼蜮的不止尉迟重一人,查达淙也存着吞并大历朝的心思。
尉迟轩顺势与他暗中定下了计划,九勾国表面上支持尉迟重,实则暗中听从尉迟轩的调配,待成功攻下大历朝之时,两人再联手绞杀尉迟重,如能连带将毕丹国一网打尽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如果不能,就让毕丹国尝些甜头,他们哪里在乎谁坐大历朝的皇位?
至于充容坤,则被排挤出了权利范畴。
尉迟重自然是知道上次他被尉迟轩缉拿是充容坤搞的鬼,派人敲打了一番,又杀了充容坤几个护卫才算了事。
充容坤毕竟是九勾国国主的儿子,尉迟重现在也不能动他。
此后一切按计划行事,韩墨儿离开九勾国独自返回都城。
尉迟轩率十万大军狠狠地教训了几个屡次来犯的边陲小国,雷霆万钧,毫不手软,以至于几个小国谈礼王色变,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外界看来,嘉惠帝似乎对礼王更加宠信,嘉奖不断不说,还送来西北军、川南军的虎符,传旨令礼王暂留边疆督军。
烽火岁月,一过半载。
尉迟轩这些日子派人将毕丹国与九勾国的军事实力探查得清清楚楚,又有意挑拨两国国内的不同政治势力针锋相对,以待日后之用。
这日,尉迟重约见尉迟轩。
两兄弟仍约在方圆几里无遮无挡之处,足以见得尉迟重对尉迟轩这个弟弟的戒心丝毫未减。
“如今你两支大军在手,军中已有威望,是到收口的时候了。”尉迟重在纸笺上这样写道。
尉迟轩嗤笑一声:“军中威望?我是收买了一些部将,但如果他们知道我要造反,能有几人还会听我调派还真不好说。”
“有何难办?谁不听令便诛之,总有怕死的。若真是都那样赤胆忠心就全杀了,这样的人于我们无益,还不如换上我们自己的人。”
尉迟轩从纸笺上抬起眼睛,目中寒凉一片:“全杀了?皇长兄真的是不顾滔天骂名也要登上帝位啊。”
尉迟重无奈地笑笑,寥寥写下几字:“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你此番回去便安排这件事吧,如有违抗者——坑杀!”
尉迟轩在心中略略谋划了一番,觉得时间有些不足:“大历朝的士兵皇长兄不是不知,身份虽属朝廷,但更听自己将领的话,不若再给我些时间,我再想办法拉拢些将领,胜算几率也更大些。”
尉迟重坚定地摇了摇头,在纸上写到:“现在大历朝东南及腹地正在闹虫灾,大有颗粒不收之势,现在正是民不聊生的时候,嘉惠帝势必开仓放粮,救济百姓。如果我们在此时发起攻击,嘉惠帝仓廪不足,手中近三十万大军粮草无以为继,你说这一仗会是谁输谁赢?因而,现在出击最为合适!”
“我已经通知毕丹国和九勾国了,他们也觉得此时是攻打大历朝最好的时机。”尉迟重又推过来一张纸笺。
尉迟轩沉默了一会点头应下:“好,我这就回军营布置。”
尉迟重笑着点点头,抬手拍了拍尉迟轩的肩膀。
。。。。。。
大历朝五十七年,在逃在外前的皇长子尉迟重联合毕丹国、九勾国十八万大军起兵攻入大历朝。
本应阻截、抵御敌军的西北、川南二十万大历朝军队竟然不战自降,跟着敌军挺进大历朝腹地。
尉迟重一路拿下了众多城池,因他兵多将广,战力非凡,也没有几个城池与他真正抗衡,象征性地抵御一番便认输投降了。
嘉惠帝得知消息,又怒又急,速调另两路大军前往御敌,只是大历朝国土面积辽阔,纵深极长,待两军相遇时,尉迟重已经带领着三十多万大军挺进到了沃野千里的江南。
彼时金灿灿的沃野,如今已被蝗虫啃食的只剩光杆。
绵延数千倾的耕地如同雨后的泥沼,破败荒凉毫无生机。
粮田边上远远的有连绵的小山,此时山上的浓翠也被蝗虫掠过,灰突突的显得死气沉沉。
蝗虫乱飞,时不时地落在士兵的身上,上万的士兵驱赶蝗虫,一时间啪啪声连城一片,传出十几里地。
“再往前两百多里地就是南都了,不知古都是否繁华如昨,想当年南都一入夜,江上渔火点点,丝竹悠扬,水上酒家、花坊纵横,莺声燕语,香烟袅袅,真是令人迷醉啊。为兄已经多年没有饮过秋白露了,甚是怀念它的绵柔甘冽,也不知这次能否一偿心愿?”
尉迟重的纸条递了过来,尉迟轩看过一笑,附和道:“是啊,等咱们攻入南都,我请皇长兄吃酒,就饮秋白露可好?”
尉迟重笑容加深,夹了一下马腹,马儿轻跃,带着他飞驰起来。
尉迟轩看着前面志得意满的背影,目光渐渐地沉了下来。
到了晚上,大军驻扎在已经被蝗虫啃食殆尽的粮田中。
有探子快马加鞭的回来,告知尉迟重大历朝的大军已经过了鄄山,再有三四日就能与他们正面相遇。
尉迟重点了点头,写下几字:“成功与否就看此役了。”
纸笺并没有递给谁看,只是被他掐在指尖反反复复地揉搓。
可是,此一役比尉迟重估计的时间来得早了很多。
子时已过,人困马乏,轮值的士兵步子都有些绵软踉跄了。
就在此时,远远地小山后面迅速地翻出了一些人,人数之众影子看起来都是连绵的。
这些人弓着腰,借助夜色和光杆庄稼的掩护,迅速地在粮田中靠近尉迟重的大军。
近了,更近了......
这时,几声猫头鹰的夜啼传了过来,就在这凄凉又阴森的调子中,尉迟重的大军中有一批士兵悄悄地睁开了眼睛。
他们将手慢慢放在刀柄上,眼中哪里有半分困倦,分明是嗜血的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