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树是个偶像，他所在的偶像组合曾红极一时，本来有大好前景，但他们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在巅峰时宣布解散。留给世人的震惊不比六年前韩觉跳槽【金沙】来的轻。

后来的殷树在综艺领域颇有建树，但他一直以偶像艺人自居。不像有的偶像艺人竭力摆脱【偶像】这个称号，殷树对【偶像】头衔颇为自豪，不肯拿掉。

偶像界五年一换代，殷树和韩觉隔了整整两代。

“什么？你说他几岁来着？”韩觉看着章依曼十分不确定。

“快四十了好像。”章依曼答。

华夏有句老话叫遇人减寿，遇货添钱。意思是说，初次见面问人年纪的时候往小里猜，看到别人买了新东西就往贵里猜。

有时候得说违心话。

但看着殷树那张模糊了年龄、满是少年感的面孔，初次见面的人不用违心“减寿”，都会往年轻里猜。

章依曼吃着蛋包饭说：“他的组合最近还重组复出了呢。”

“复出？”韩觉微微惊讶。

偶像的消费主力大多数由年轻的女性组成。偶像圈五年换一批艺人，也会换一批粉丝。四十岁在偶像界已是高龄。别的偶像组合在四十岁早已解散，各分东西，他们倒一反常态地重新聚到了一起。这不仅要留住老粉，还得和晚辈竞争，圈到新粉。

韩觉不会怀疑这样是否有利可图，毕竟背后的经纪公司不是傻瓜，敢重组回归，那必定是大量试水，大量分析后才作出的决策。

而做出这个决策最大的底气，韩觉回头就能看到。

韩觉自从上次【极限演唱会】看到了那四个老粉丝以后，他抽空会思考粉丝之于他，到底是什么。

一直以来，韩觉对粉丝跟陌生人一样，对歌迷态度要好一点，但也只是商业关系。他觉得粉丝喜欢的韩觉，是他们自己幻想出来“韩觉”，一旦发现哪些地方跟幻想的不一样，就会立马将他抛弃。之前有多爱，之后就有多恨。

前身血淋淋的教训都摆在那里了。而且韩觉在前世又看了那么多帮倒忙的粉丝，他觉得粉丝这种东西不给偶像拖后腿，偶像就该烧高香了。

然而在看到【W.I.N.5】的老粉丝在阳艳阳下怯生生举着牌子的时候，在看到老粉丝因为他一个挥手而开心的一塌糊涂的时候，韩觉对原先笃定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刚才那对母女的对话很稀松平常，既不煽情也不做作，韩觉听了那平平淡淡的话，心里莫名被触动，隐约抓住了什么。

在思考的深渊中，怀疑是双向的。

他一直在想粉丝会给他带来什么，却没有想过他又能够给粉丝带去什么。

如果场合允许，韩觉很想和殷树聊一聊，关于偶像，关于粉丝。

但看着忙得脚不沾地的殷树，现在显然不是个好时机。

“我们走吧。”韩觉跟章依曼离开餐厅了。

“好。”

韩觉叫住殷树：“结账。”

殷树看了一眼韩觉，正准备过来结账，但新来了一对客人，殷树又立马跑去招呼客人，想让李富贵去，李富贵却在做饮料，也没空。殷树索性就指了指收银台，跟韩觉说：“收银台在那里，你们自己结一下好了。4号桌。”

韩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连找钱都要自己操作的餐厅……】

章依曼去厨房跟姜恒他们告别，顺便告诉他们的菜很好吃，只是酱料有些不够。

弄得姜恒等人笑逐颜开，觉得生意很有盼头。

“这个店啊迟早要完！”韩觉在收银台，一边用力吐槽一边给自己找钱，找完钱还跟殷树说他付了多少，又找回多少。殷树十分敷衍地点了点头，又忙开了。

在走出餐厅之前，韩觉停下脚步，扭头找了找他的小粉丝。

小粉丝一直关注着韩觉，此时看到韩觉在环顾四周，她就马上低下脑袋，假装在吃饭。

刚才发现了私底下的韩觉和屏幕前一样刻薄让人接不上话，施起毒来不分敌我，让小粉丝心有余悸。

韩觉径直往小粉丝那里走去。

小粉丝余光瞧见了，她十分紧张，手忙脚乱地把猪排沾着柠檬汁吃了进去。

“刚才那个签名给我一下。”韩觉在一旁站定。

小粉丝脸马上垮下来，一时间以为韩觉是来没收签名的。

有心拒绝，但是在韩觉平静的目光下，小粉丝不敢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