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葳,敷蘂葳蕤,落英飘颻(注2),葳蕤之葳。就叫阿葳如何?”
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魏凉的眸底有异样的期待。
姜儿只觉得是好字,遂应下,并未多想。
目送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尽头,姜儿还是凭栏站着,久久不愿回头。
“你可会唱《诗·株林》(注3)?”
这是魏凉来之前的前晚,魏家另一名来客指名她时,点的曲目。
她脸一僵。
“怎么,伶还会拒绝贵人?”那人讥讽,将银五铢扔到地上。
她贝齿咬得下唇发白,硬着头皮将小曲唱完,唱到最后都是身子发抖,目里蓄了泪。
那人离去时,只解释了一句:“他还很年轻,错不得。”
后来还是嬷嬷凑到她身边,拽了她下拜:“恭送魏沧大将军!”
她脑海里轰一声,如坠冰窖。
他前途无量,而她,不过是他的一霎光华,盛放了,就熄灭了。
“妾……懂得。”
她向魏沧拜倒,头深深的碰到冰冷的地砖上。
燕王宫,铜雀。
安夷君姬烈倚在榻上,看姬照为自己煎药,挑眉:“这里没有外人,惺惺作态的就不必了。”
“侍奉兄长,是弟弟应该的。”姬照尽心尽力的提炉滤药,一脸真诚。
姬烈冷笑:“我的好弟弟,你以为燕国把你要回来,是让你备位太子的么?”
“兄长哪里的话,能回归故国,照已是感念不尽。”姬照笑笑。
姬烈不为所动,又道:“别以为我身子不好了,你就能补位了。父王有十几个儿子,凭你的出身,怎么轮都轮不到你头上。”
顿了顿,姬烈讽意愈浓:“你的母亲管氏,连封号都没有,只是被称作管氏。也是,她不过是一介女伶,大宴为父王献舞,春风一渡有了你。你既凭借质卫之功得了封君,就不要再不知足,贪念不属于你的东西。”
姬照把药滤好,举过眉头,毕恭毕敬的奉到姬烈案头:“兄长说的是,照受教。”
姬烈看着他的头顶,眸底阴晴不定:“你既装得出这副谦卑皮相,我要的那个女伶,为何你会拼死阻挠?”
“因为兄长身子不好。女伶怕不干净,耽误兄长贵安。”姬照还是低眉顺眼。
姬烈扯扯嘴角:“我倒听京中传闻,是你对那个女伶上了心呢。”
“绝无此事。”姬照拜伏在地,诚惶诚恐,“兄长便是明日再差人去打听,一定会知有误。魏凉与那女伶多番交道,照所知传闻,是魏凉对那女伶上了心。”
“不是你,是魏凉?”姬烈若有所思,摆手让姬照退下,打算明日真得再打听下了。
而姬照退出太子宫后,那副谦卑皮相陡然一变,眸光迅速阴冷下来。
心腹上前来,向姬照低语:“君上,安夷君可有对您起疑?”
“还是那套,拿我的出身说事。”姬照冷笑,斜着眼睨,“不过他提到了其他兄弟,说怎么轮都轮不到我头上?”
心腹想了想:“是听说安夷君这阵子频繁传见诸公子。”
“可惜了,本来还想让他多活会儿的。”姬照眸底杀机一爆,又迅速归于平静,“绿水巷那边,魏沧去找过那女伶了?”
“拒眼线回报,是,应该是阻止魏凉和那女伶来往。”心腹想了想。
姬照唇角一翘,心情有点好:“那现在就该本公子出场了,锦上添花,不若雪中送炭也。”
注释
1.莲叶何田田:出自《汉乐府·江南》。
2.敷蘂葳蕤,落英飘颻:《文选·左思·蜀都赋》,张铣注:“葳蕤,花鲜好貌。”
3.株林:《诗经·陈风·株林》,是描述夏姬的。夏姬,嗯,这是个怎样的人,建议自行百度,总之就是红颜祸水。然后再多说一句,《诗经》古代是用来唱的,就好像现在的山歌民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