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过平静,所以如见深渊。
姜朝露不说话了,看手里的小木狗,原来还真是小木狼。
尾巴向下,她果然也眼拙了。
姬照半正经半戏谑道:“姜儿是看不上这些小东西咯,听说卫质子给你送了礼,几大箱呢。”
姜朝露一吓:“君上言重了!送给家伎的,哪会有好的,不过是卫产之物!妾母亲只是普通的卫人,和王室半点无关!”
“礼在哪儿呢,我瞧瞧,要说卫产之物,我可是行家。”姬照打趣。
姜朝露连忙起身,把箱箧翻了出来,打开来给姬照看,是没有什么真正金贵的,横竖托个名,别沾了一身腥就万幸了。
姬照若有所思,踱步到窗下,看着窗外一轮冷月出神。
姜朝露走过去:“君上又想起管栎先生了?”
“先生是在一个冬天走的,也是像今时这般,快过年了,卫宫炮竹声声。先生说,他来不及送我年礼了,让我以后别学他,但凡身边之人,大过年的,都得送份心意。”姬照扯扯嘴角,“你瞧,都最后了,他还在说不着边的话。”
姜朝露再次把小木狗,或者说小木狼,还给姬照。
“君上好好做了,先生会开心的。但不该送给妾,妾是魏家家伎,算不得君上身边之人。”说后半句时,姜朝露低下了头去。
姬照没有接,顺势拉过女子,俯身看她:“我的姜儿,如何不算呢?家伎的事,你再给我些时间,我会用王城里最好的轩车来接你。这个小木狗,是年礼,也是承诺。”
姜朝露的心猛地狂跳。
这算是姬照最明白的话,他们相识快一年了,她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如今从他口中听到,真是人都懵了半晌。
“君上的意思是?”姜朝露傻了。
“就是那个意思。”姬照眸光一深,唇角若有若无的笑,彻底搅乱了姜朝露。
她更傻了,说不出是忧是喜,做梦似的。
“姜儿,你信我么?”姬照正色问。
姜朝露只管点头。
“那,我也信姜儿。”姬照将女子的手和她掌心的小狗都攥紧,再次重复,“我,也信姜儿。”
重复很古怪。微微加重了语调,带了那种温柔又不可抗拒的压力。
君子一诺,生死兑现。
姜朝露自问不是君子,然而被他人视作君子,还是有滚烫的热流涌上心头。
“如此,我此生,已无悔了。”姬照叹了口气,然后低下头来,灼热落在女子额头。
姜朝露心神大动。
同样的无悔,她对另一位少年也有过,然此时此刻,她才算是真的无悔了。
过了,就是过了。
她的命运,将要和眼前这个男人纠缠,那少年肩头落满落花,早已是她碰不到的太阳了。
是啊,朝露易散,和初生的太阳,如何能靠近。
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姜朝露浑身软下来,她靠向了姬照,后者搂住她,声音微微嘶哑。
“姜儿,你是魏家家伎,再给我些时间……我看着你入睡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