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蹙眉更紧。想到姜夕英的病,也不敢真跟他翻脸,遂退到一边,算作默认。
姜夕英转喜,让姜朝露数那些银杏树:“你看,有几个?”
姜朝露眨巴眨巴眼:“四个……等等,个?”
“对啊,我的四个兄姊。”姜夕英咧嘴一笑。
姜朝露愈发摸不着方向了:“燕公主华受孕极艰,只诞了一对龙凤胎,活下来你一个,那你也算有一个姊姊,如何四个?”
“因为除了她,还有三个啊!”姜夕英笑意愈浓。
姜朝露打了个哆嗦。
姜夕英笑得如何天真无邪,她就越觉得各种不对劲。
故事?是人间能听的故事么。
这个念头冒出的刹那,姜朝露自己都骇了跳。
姜夕英这个人神神叨叨的,但此刻的他,却异常认真,目光半分不伪。
连姜朝露,质问的话都不知从何问起。
“你见过秋天的银杏树么?金黄色的小扇子,在风中摇。”姜夕英抚摸银杏树,温柔的,呢喃的。
“妾……不喜银杏,故未曾留意。”姜朝露顺着他答。
姜夕英脸颊贴上银杏树,孩童般的笑:“是啊,女子多喜花草,鲜少喜树……可是它,曾是我母亲最喜。”
姜朝露一愣:“听说公主最喜芍药,雍容华贵,并非银杏树啊?”
姜夕英脸色陡变,眉间迅速腾起股癫狂。
他尖锐的大叫起来,冲上来一把拉住姜朝露,又哭又笑。
“她不是我母亲!她不是!!假的,都是假的!!!”
姜朝露悚然,下意识问道:“你说公主……”
话被打断。心腹猛地捂住了她嘴,把她拽离姜夕英的控制,往外拖去。
“不要去问,禁忌,那是禁忌!”
心腹在她耳边低语,语调发着抖。
姜朝露回头看他,震惊,又不解,她从来没见过男子脸白成这样子。
心腹一边踢开追上来的姜夕英,一边把姜朝露的嘴捂得更紧,生怕她再问什么。
不容与天地,谓之禁忌。
心腹帮景吾君调查姜朝露身份时,动用了王室的力量,扯出根来带出泥,也兼查出姜夕英的身世。
记得当时姬照的脸,也没比他好看到哪里去。
“封口!销毁所有资料!全部封口!”姬照下令。
而心腹自己,保守秘密的代价是,在体内种了只有姬照有解药的蛊虫。
自愿种的。怕自己管不住嘴,怕遭天谴。
姜朝露最后的视线是,姜夕英趴在地上,疯子似的,拼命向她伸出手,撕心裂肺的喊。
“别走!!求你,你听我讲完好不好,求你你留下来陪我!!活着真的好痛苦,你陪我好不好!!妹妹,妹妹!!”
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只有苑子里四棵光溜溜的银杏树,扇叶摇摇。
姜朝露的回门以姜夕英发癫结束。
听闻后来姜夕英静养数月,才恢复正常,公主华把账算在了姜朝露头上,亲自去警告了景吾君,不得再让二人碰面。
燕王宫,铜雀。
已是日暮时分,燕子在琉璃下筑巢。
姬照看着落日一寸寸下坠,眸底也一寸寸,泅上了暗影。
“君上勿忧,公主华也是爱子心切,言语难免失态了些。”心腹在旁劝。
姬照眉梢上挑:“爱子?那都不是她……咳咳,她是身为公主,性子太傲,才容不得谁借姜夕英,打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