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刻,好歹是听到动静的奴仆,点灯要闯进来。
“都别进来!”魏凉下意识大喝,血从拳缝流下。
奴仆们顿住,嗅到空气里的甜腥味,惶恐不安。
这一喝也让魏凉自己回过神来。
他的拳头顿住,摔开姬照,跪下:“……臣有罪,罪该万死,然罪不至魏家全族,求君上明断。”
“今日之事,你我之间,绝无第三人知晓。”姬照擦了把唇角,起身,翻墙而出。
跌跌撞撞到巷子口时,男子终于撑不住,咚,栽在死寂的夜色里。
用最后的力气吹响鸽哨,几名黑衣暗卫出现,惊恐的看着血人般的姬照。
他们不敢耽搁,抬了自家主子往王宫回,月光下血迹斑驳,泛着冷光。
而昏死前的最后一刻,姬照竟然笑了。
他轻抚胸口,解脱般的一句:“……好受多了……”
燕国的景吾君重伤,医官忙活了整晚才拉了命回来。
理由是:赴白马寺为兄长祈福,闯金甲神人阵。
白马寺作为国寺,铸十八金人为机关阵,国人皆传:此为考验求佛众,敢闯机关阵,付血肉之躯,那这诚心自然金石可裂,我佛无有不允。
阵难,十入者九死,鲜有人敢拿命去赌传说的。
景吾君的兄长,按排行算,即是安夷君姬烈,也是燕太子。
打母亲隆乐夫人殁后,安夷君的身子每况愈下,朝廷都明里暗里劝燕王,国不可无嗣,要早做打算。
故景吾君这番闯阵祈福,光是放话出来,就举国轰动。
可歌可泣,诚心感天。
这两个词,迅速成为燕人对景吾君的评价,连燕王姬镐半信半疑,派医官去查看,确认姬照确实伤重,还都是被打出来的伤时。
可歌可泣,诚心感天,再加了铁骨铮铮一条。
这日,安夷君驾临景吾宫,各方目光汇聚。
“为了赢得民心,我的好弟弟,真舍得下本。”姬烈端来药碗,靠近姬照的瞬间,低低一声讽。
“宫内外几十个医官都瞧过了,真伤。兄长为什么就是不信,弟弟我是为您祈福呢?”姬照接过药碗,也微微前倾,语调轻飘飘的寒。
偏偏两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弟弟为兄长祈福受伤,兄长亲自侍奉汤药。
在外人看来,都是合格的兄友弟恭,画面和睦。
然而在只有两人可听见的距离里,空气温度下降。
“祈福?”姬烈冷笑,“我身子不好,最开心的不就是你么?你从卫国回来,不就是来争太子么?你的狼尾巴从小就露出来了,还想骗我?”
一连串质问,姬照不怒反笑。
“兄长,如果我是生了狼尾巴,那你就是喂狼的人,是你把小狗喂成了小狼。”
顿了顿,姬照放下药碗,看着面前依稀还能认出儿时模样的面孔,轻叹了声:“兄长,以前我跟在你身后跑时,你会摸摸我的头,唤我子明的。”
姬烈瞳孔微缩。
……
隆乐夫人芈姬有喜,在燕王后程姬无出的情况下,她的孩子,注定是燕国最尊贵的血脉。
芈姬走不敢走,动不敢动,成天躺在榻上,生生把疮都躺出来了,就为了确保这个孩子平安落地。
于是孩子落地是落地了,但过程艰难,生的时间太久,孩子从娘胎里就带了不足。
“名烈,字子盛。”燕王姬镐为自己的太子赐名。
姬烈,被燕宫供成了瓷娃娃。
燕王姬镐有十几位小公子,但没一个人,敢和公子烈玩。
生怕不小心碰着挨着,太子抱恙,头都能玩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