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燥,该泄泄。
姬照松了口气,吩咐:“传芈姬,不,还有什么张姬李姬王姬的,全叫上,今晚欢宴,不醉不归!”
燕宫歌舞笙箫,火树银花不夜天。
魏家,禳侯,势如中天。
王城开始时兴吹埙,因为禳侯之弟,魏凉。
据说最近,魏凉喜欢独自策马,去城郊的小山,就在山顶的斜阳晖里,眺望着这座城,吹着埙。
或许也是眺望城中的某处,埙音戚戚,天地寂寞。
一个少年,一匹马,一山晚霞,一曲埙,城中人皆传,比画儿还美。
木兰院。
姜朝露听着满城的埙音,奇道:“埙音拙朴抱素,以前在燕国并不盛行。怎么如今左邻右舍,不吹两声都落伍了似的。”
“那能一样么?现在是禳侯之弟吹,就是吹片叶子都能盛行起来!”朱莺晒着衾被,回头笑。
奉娘忙给她使眼色:“就你嘴快,不该提的人偏去提!”
旁边大力和阿保尴尬的大笑,竭力让姜朝露听不见朱莺的话。
姜朝露笑笑:“罢了,魏凉而已,妾自己都敢提,尔等如何提不得。”
众人面面相觑,试探着女子此话真假。
姜朝露让他们放心,抬头看到院墙外那棵枇杷树,枝叶伸到了院子里。
又是一年,枇杷要熟了。
俱往矣。
她觉得有点累,想回房补个觉,忽听得院门外吵闹。
“敢拦程家女?你不怕遭神明报应啊!让开!”
姜朝露知来者身份,忙一连声的,让请进来。
“姜儿,这些宫里出来的奴才真不讲理!居然不放我进来?我弱质女子,难道还能来打家劫舍!”
程鱼人还没走近,就先不服气的嚷开了。
姜朝露喜不自胜,拉了她手,上下打量:“子沅!最近过得好不好?妾如今是有人家的,自然门上禁得严,委屈你了!不对,应该先问你,如何寻到此处的?”
程鱼先提起茶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茶,才又哭又笑:“还问我?景吾君这般待你,好个贼子!别管我,你过得好不好?对对,你问我来处,子初兄长告我的。”
“魏凉?”姜朝露笑意僵住。
程鱼觉察到说漏嘴,讪讪:“姜儿……事情原委我大概知了……其实我今日来,是……是受子初兄长所托……当然我自己也要来瞧你的!”
姜朝露松开她手,低下头去。
程鱼一横心,开门见山:“子初兄长知你处境,让我告你,若你有一分后悔,不,一丝丝,他就能带你出……”
“不悔。”姜朝露打断,语调不稳。
程鱼大急:“姜儿你到底怎么想的?以前是以前,你看错人,如今看明白了,还不知谁是美玉谁是石?”
姜朝露扯扯嘴角,是她的命,无悔命。
便玉石俱焚。
她重新看向程鱼,整理好的心绪,平静又荒芜。
“子沅,请你代妾回他,魏沧将军加封禳侯,风光鼎盛之际,愈是要忍声吞气,低头折腰,千万千万,不要由性子冲动。”
程鱼瞳孔微缩:“就这样?”
姜朝露避开视线,点头。
程鱼脸色几变,最终也点头:“……好,我会如实转告,只是没想到,姜儿你竟有如此见识。”
姜朝露淡淡一笑:“以前在伶巷的时候,来往皆名门权贵,有人一步登天,有人瞬息丧命,见多了。”
程鱼目露真心的敬佩,两人少许叙旧,便告辞离去。
没想到院门打开的刹那,所有人都惊住。
正是夕阳西下。
斜阳晖里,门外一匹马,马上一个少年,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