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仆五人在柴扉里备好了热水热汤,并没阻止,因为他们发现姜朝露虽然仍旧病态,但眼睛里的光,却一点一点的,仿佛重新蓄满了。
离开伤心地,不见伤心人,唯有山水相迎接,果然是于养病有益。
姜朝露在芷台醒来的第二天,是和五人去周边山头转悠,人人都是山大王。
阿保武力最好,猎了只雪地里窝着的狐狸,说正好给夫人做件狐裘领子,大力念叨着中午吃锅子,专注于设陷阱抓野鸡,鸡没抓着,抓着兔子。
“子沅的地窖里存了青辣子,中午切碎了来炖兔子吧。”姜朝露提议。
“好啊,地窖里还有笋头,也发了来煮!”朱莺两眼放光。
她和乌梅忙着摘梅花,打算把芷台装扮一下,奉娘年纪大,和他们闹不动,就找了个石头避风的生火堆。
毕竟几人都不知道冷似的玩,回去还不得冻掉耳朵。
当晚吃了兔子锅,青辣子很辣,也不知是辣得还是烫得,木兰院六个人,都红了眼眶。
姜朝露在芷台醒来的第三天,是安排朱莺等人的去处。
五人已不算宫奴,自然没有侍奉她的理儿,但五人都铁了心,说要跟着姜朝露,至少侍奉她到病体痊愈。
姜朝露应了,虽然有一份私心。
若真放了五人走,留她一人在芷台,还不如回木兰院,而且几年相处,多多少少生了舍不得,像一家人一块儿的,谁都不能少。
“那我们就轮值,五天一换,没当值的想干嘛干嘛去,回乡看看家人,出去游山玩水,你们都自由去处,不必讲奴仆那套。”
姜朝露顿了顿,又半开玩笑的加了句:“当然从外面回芷台时,记得给我们带新鲜玩意,吃的喝的,本夫人都收!”
五人笑了,争先恐后的排了轮值历日,程鱼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怎的,发俸禄了,抢着往上赶?”程鱼打趣。
她和钱蹊挑帘而进,带来一身的雪风,顷刻就被屋里的热浪吞了。
姜朝露迎上去,将轮值的想法说了,程鱼拍手好笑:“你们六人真拴堆儿了,芷台改名叫姜宅算了。”
“奴们和夫人就是一家人!”朱莺嘴快,黄鹂般接。
“你们要是漏了我,饶不了你!”程鱼亲切的嗔怪,看向五人,郑重了颜色,“是我要麻烦你们照顾姜儿了,请让她好起来,算我雇你们,俸禄我发!”
五人诚惶诚恐,程鱼执意要发,还得意的瞥了眼旁边的钱蹊。
“反正钱不从我的荷包出,有人多的都没地儿花,正好!”
钱蹊唇角抽了抽,俯下身,微微沉了语调:“……那请问小十三,以什么身份来花我的钱呢?”
程鱼一愣,然后脸飞速的变红,说不出话来。
姜朝露在旁边看热闹,火上浇油:“既然这样,妾就没理由推辞了,发,要发,还得多多的发!”
程鱼脸更红了,拉了钱蹊出来,吹雪风降温。
“先生要是不愿,不发就是……我只是觉得,要请五人把姜儿照顾好痊愈,医者侍奉患者,是该发俸禄的,也好保我放心。”
程鱼打量钱蹊的脸色,脚尖在雪地里打转。
钱蹊沉默片刻,突然一句:“小十三为姜儿到如此地步?先生我实在费解,你们算来,也没什么过命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