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儿,不要再说了,寡人真的觉得,糊涂一点好。不要逼寡人,千万不要。”姬照看过来,眉间腾起了戾气。
姜朝露瞬间炉火纯青的,恢复温柔的表情:“王上,妾哪里敢?只是妾觉得若让起居郎记了去,史书上怕不是宽厚之名。”
“伺候王上,是奴本职,夫人不必再言。”没想到,魏凉接话了。
姜朝露白了脸。
姬照抬着脚,似笑非笑。
魏凉膝行过去,捧起这双鞋,脸凑上去,真的一点点,把胭墨舔干净了。
至始至终,他平静到近乎麻木,背微微伛偻着,曾经有光的眸蒙了一层翳,发灰的,看不见眸底了。
立在天地之间,都能把自己立成一把刀的小将军,成了合格的一条狗。
链子穿透琵琶骨,将他死死的,钉在了肮脏的烂泥里。
姜朝露不敢看了,她怕自己露馅,理智控制不住身子,因为她的罪孽不比姬照少。
是她,将他拖入了蹉跎浊世里,是她,杀死了她的少年。
说到底,竟是她罪无可恕,活该他恨透了她。
……
小将军,身有落花,别脏了。
真是笑话。
……
听到魏凉禀报:“王上,鞋履舔干净了。”
还是平静到近乎麻木的语调。
姜朝露浑身哆嗦起来,不知何时送走了姬照,她让宫人备水沐浴,然后整个人闷了进去。
“夫人,王上刚在您背上描了蔷薇,您立马就洗了,传到王上耳里,岂不是故意给他脸色看?”宫人惴惴不安。
“都退下,魏凉留下。”姜朝露屏退闲杂宫人,将擦洗的帕子递给屏风外的某人,“你来,帮我把背上的蔷薇洗了?”
魏凉滞了一会儿,然后绕过屏风,走入温泉池,接过帕子,轻轻的为姜朝露擦洗背部来。
寺人,别说男人了,连人都不算,所以也就没有男女大防的顾虑,不算破了宫里的规矩。
热汽氤氲,水雾弥漫,朦朦胧胧里美人如玉,是很香艳的场景。
两人却沉默得,压抑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
姜朝露能感到魏凉的指尖,是冷的,自己的心,也是冷的,明明是最近的距离,却连对方的脸都看不清了。
白茫茫的水汽之后,少年的注视,模糊又陌生。
姜朝露扯扯嘴角:“……刚才,你故意做给我看的,是么?”
“是。”背后传来回答,毫无迟疑。
姜朝露没有力气回头看他,舔鞋底的事他故意的,把刀刺入她血肉,他懂她,所以知道如何她最痛。
“呵,你还真是,恨透了我。”良久,姜朝露悲凉的嘲讽,“……你恨我为什么不乖乖等你,等你和魏家想法子来放我出去。”
背部的帕子微滞。
姜朝露哑了嗓子,涩声道:“可是魏凉,我怎么可能乖乖的等你?”
是啊,怎么可能,她所见即红墙,所处即地狱,蝗虫般的暗卫和眼线,她等不住,也忍不住。
黑咕隆咚的永夜,伸手不见五指,她不敢打这个赌,她只敢以自己的方式,来翻这个盘。
谁知道呢,结果命运跟他们开了最大的一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