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矶淡淡道:“高僧说她有怨,怕死后化为厉鬼,故一把火烧了,才是于国于民,大善。”
顿了顿,钱矶加了句:“苏蛰,寡人能把你提拔上来,做暗杀院领院,也是看重你,你不要执着于过去好多年的事情,生生让寡人失望。”
苏蛰还想说什么,钱矶就没了耐心,他拂袖离去,只剩下满庭紫藤花,风吹紫雾荡。
当晚,钱矶在上书房看一副堪舆图,图上标明诸侯各国局势,他却看不进去。
白天苏蛰的话在他脑海里吵,让他心烦气躁的。
“王上,王上?”旁边的臣子请了好几声了,钱矶才反应过来。
“丞相说什么?”钱矶歉意的看向他。
霍冲指着堪舆图某处:“王上,秦国屯兵江北,恐意在图我吴越,还请王上早做打算。”
“自然,自然。”钱矶应了几声,目光又走神起来。
秦国势盛,征伐天下,和当年的齐国何其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齐国早已被合纵,灭国,而秦国取而代之,势头过犹不及。
吴国丞相霍冲叹了口气:“王上,是否白日另有烦忧?”
钱矶不好意思的笑笑,不打算瞒霍冲,道来:“苏蛰查出当年姜九的事了,不肯烂在肚子里,还来责问寡人。”
霍冲浮出怒气:“他竟敢责问王上?好大的胆子!当年齐国势盛,王上无奈之举,他个毛头小子又懂什么!”
言罢,霍冲就命人传唤苏蛰,后者走进来时,看到吴国的王和相都在,顿时明白。
“臣,请罪。”苏蛰跪下。
“你还知道?白日的僭越,足够砍你几个脑袋了!”霍冲神色不善,呵斥,“你的诸子还是老夫教的,怎么读出了一个不忠不臣来!”
霍家,是吴国一等一的权贵,文官里的巨擘。
霍冲,是吴国丞相,就跟名字一样,性子冲。
眼看着他就要上手打苏蛰,钱矶连忙制止:“好了,丞相,既然当年苏蛰是毛头小子,很多内情估计不知,不知者不怪嘛。”
霍冲这才作罢,揪着苏蛰的衣领,提他到堪舆图前,指着疆域道:“你说,现在吴国最大的敌人是谁?”
“秦。”苏蛰犟着脖子答。
“再往前几十年呢?”霍冲再问。
“齐。”苏蛰答。
霍冲放开他衣领,负手看着堪舆图,沉声:“当年的齐,便如今天的秦,攻伐列国,势不可挡,在齐巅峰之时,为试探自己一统天下的野心,提出了尊姜运动。你这可知道?”
苏蛰瘪瘪嘴:“当然知道,学生的史书念得又不差……齐国王室,姓姜。姜,是大姓,诸侯各国都有姜的分支,齐国意在一统,试探各国臣服的态度,所以在鹿山会盟时,提议诸侯各国,奉自己国家的姜姓为尊。”
霍冲伸手抚摸堪舆图,风云变幻,盛衰荣辱,都在他指尖化为一个个国家的名字,或湮没,或煊赫,兴亡百姓苦。
“尊姜,就是一场指鹿为马。当年有大国不服气,指使些小国,没有奉自己国家的姜姓为尊,几个月后,小国就被灭了。齐国是铁了心啊,尊姜,本质就是顺他者昌,不尊姜,就是逆他者亡。”霍冲拳头攥得发紧,怆然道,“……可惜当年,我吴国在朝官家,并没有姜姓。”
“所以吴国与燕国结盟?”苏蛰脑海里一道闪电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