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猛地往后一退,在金砖地面上划出一线火星。
姜朝露滞住。
“姜儿这话,为公,还是为私?”姬照没有看她,依旧垂着头,嘶哑的一句。
姜朝露润了润开始发干的唇,轻道:“妾身为燕人,自然是以家国为重,如今秦如虎狼,王上更需忠臣良将侍奉左右,为国为民大善也……”
“呵,你和他们一样,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其实都是为了私心,寡人知道,都是为了私心……”姬照突然打断,低低笑起来。
姜朝露说不下去了,她表情僵住,心提到了嗓子眼。
姬照笑声愈来愈大,咯咯的,诡异得很,逐渐成为大笑,狂笑,刀子般撕裂着人的耳膜。
“寡人都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有自己的打算,都聪明得很呐!!都来背叛寡人,算计寡人,把寡人当傻子,当可怜虫!!!”
姬照像是喝醉了酒,跌跌撞撞的,举着剑在虚空挥舞,如同砍着看不见的敌人,通红的眼睛睚眦欲裂。
“都是骗子,骗子!!!”
姬照疯癫的狂笑,在殿里摇摇晃晃,神志不清的大喊大叫,剑胡乱的砍来砍去。
姜朝露,暗卫,涌进来的兵侍和宫奴,所有人都吓得心惊肉跳,根本不敢靠近前去。
这是什么?
燕国的王突然就发疯了?
不,或者说如今殿里的疯子,哪里有人的样子,根本就是一头失控的兽。
恐怖,绝望,破碎,兴奋,已经是正常的理智无法解释的东西。
姬照的脸苍白又潮红,他狂热的举起剑,指向进来的所有人,咯咯笑了:“是啊,寡人这一生,就是只可怜虫,小小的虫子,一脚就被踩死了,你们也一起死吧,死了就解脱了,来来来……”
然后剑锋无差别的砍来,所有人被本能驱动,尖叫着四下逃窜。
姜朝露大着肚子,躲闪不及,眼看着剑锋收不住,顺势就当头而来。
“啊!”姜朝露腿发软,跌坐在地。
剑,却迟迟没有落下。
砰,另一声清响,两剑相撞,金铁抨击的声音。
是危急时刻,返回殿来的魏凉。
他挡在姜朝露身前,手中一柄侍卫用的剑,架住了姬照的剑锋。
“王,上。”魏凉咬牙切齿,浑身在微微颤抖。
“魏凉?”姬照头一歪。
所有人心里咯噔一下,仿佛是触动了某个东西,姬照的脸突然就更扭曲了。
魏凉觉得一股凉气,蹭蹭蹭从脚板往上窜。
他当机立断,翻身扑倒,将姜朝露护在身下,而自己的背部对向了姬照。
顿时,雨点般狂躁的剑锋,落在他背部。
……
姬照显然并不想魏凉死。
或者说,他像在戏弄一只虫子,拿捏着力度,让剑锋刺进魏凉皮肉,痛不欲生,却不至伤他性命。
姜朝露的视线里,只能看见魏凉撑在她上方,竭力对她笑:“阿葳不怕。”
血从他唇角渗出,滴答滴答,落在姜朝露脸颊。
他还是努力的笑,哄孩子入睡般,语调愈发温和:“阿葳乖,不怕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