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欢喜劲还没过,就重新被愁云笼罩,因为生产后的姜姬陷入昏迷,情况危急。
这晚,风雪呜呜咽咽,如同鬼啸。
御辇停在北三所宫门前,姬照下辇,踩在雪里,咯吱咯吱响。
“王上,今晚雪下得大,请您珍重龙体,不如明天再来瞧姜姬?”宫人连忙撑开伞,声音都被北风吹散。
姬照伫立在雪里,看着门里依然亮着烛的北三所,屋里两抹人影被清晰的剪在纱窗上。
一抹是榻上女子,安宁的睡着,一抹是榻边男子,撑着额头守着。
屋外风雪恶,屋内橘光暖,很是温馨的一幕,仿佛世间就剩了他们两人。
“……不然,王上今天也是不进屋,就在外面瞧?”宫人揣测着姬照心思,加了句,“可今晚雪下得大,外面站久了冻,王上还是进屋罢。”
姬照深吸一口气,意外的紧张和踌躇,他搓了搓手,正了正冠,脚试探性的往里迈,却凝在半空片刻,又缩了回来。
“寡人……是多余的吧……”姬照自嘲的咧咧嘴,头无力的耷拉下来了。
是,有些事,他明明,心知肚明。
三个人的局,他至始至终,都是多余。
宫人面面相觑,多余?这个词被从君王口中说出,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连续十数日了,王上每天下朝后,第一件事就是来北三所。
可到了门口了又不进去,就站着瞧,呆立上小半个时辰,直到雪没过小腿了,才僵硬着唇一句:“回罢。”
宫人议论纷纷,说只听说过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哪有君王看望自己妃眷,还能活受罪,苦挨冻,就是不进屋的。
意义何在?不,根本就没有意义。
两刻,三刻……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哪怕着了狐裘貂氅,在二月的雪里站久了,姬照的脸发白,发青,最终发紫起来,但他还是一动不动,呼吸声都不敢大了,生怕打扰到屋里的两人。
小心翼翼,又迟迟疑疑,燕国的王,站成了一个雪人。
夜半北风呼呼的刮,鬼哭狼嚎。
雪在脚尖积聚,没过脚踝,没过小腿。
这时,风雪里传来骚动,北风隐约夹杂了哭声,是从琼瑶宫的方向而来。
一个宫女匆匆跑来,跪在姬照面前,声泪俱下的禀报:“王上!小太子又发烧热了,医官说这次棘手得很,怕是有性命之忧!芈姬请王上驾临琼瑶宫!”
“王上,小太子事关国本,请驾临琼瑶宫!”宫人如蒙大赦,忙不迭的帮腔,劝姬照走。
姬照眉尖蹙起:“小太子三天两头的就烧热,医官都是无能之辈!告诉他们,如果小太子有三长两短,他们提头来见寡人!”
“王上不去瞧瞧小太子和芈姬么?”宫人再劝。
姬照眸光微闪,正在沉吟,忽听得北三所里传来魏凉沙哑的嘶喊:“来人!姜姬醒了!!传医官,来人!!!”
寂静的雪夜,忽然就喧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