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现在还不晚,你告诉我,当年红头绳的意思,你愿意么?”薄雨的语调不稳起来。
他目光落到自己两腿间,自嘲的笑笑,头颓唐的垂下去了。
没有回答。
然后,每晚他听得莺啼声声,都是她婉转承欢,他再也不会哭了,因为哭不出来了。
再然后,就是燕宫的薄姬殁了,他被调来朝露宫,监视朝露夫人。
……
夏日炎炎,骊山的林子绿荫如穹。
行宫难得来了客人,被朱鹊亲手扶着进来的。
“望子,不必多礼,先坐。”姜朝露等候多时,看到熟悉的倩影飘进来,立马上前拉她。
“姜……朝露夫人。”柳望子面露窘迫,低头看着自己绣鞋在金砖地面上踩出个泥印。
姜朝露使了个眼色,让宫人退下,就把柳望子的手交到朱鹊手中:“你再诊诊,那些郎中说的我始终不信。”
柳望子惨然笑笑:“不必了,妾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没时间了。”
“呸呸呸,朱鹊的医术高明,我这里又是王宫,什么都是最好的,还医不好你那点病?”姜朝露强颜欢笑,让朱鹊继续诊脉。
可当朱鹊放下手,向姜朝露摇头时,姜朝露再安抚的话,都觉得是矫情了。
“妾造的孽,老天爷要妾还了,所以妾拼着要来骊山,想最后见您一面。”柳望子毫不意外,面上露出一种无所谓了的丧气。
魏沧回国时,被芈家劫质,多亏柳望子认出了他,偷了侍卫的钥匙放他走,不然魏家的黑帽子,还不知道要戴多久。
柳望子于魏家有恩,魏沧遂从芈家那里保下她,并联系了姜朝露,为她后半生找个去处。
姜朝露自然半悲半喜,喜的是故人重逢,悲的是故人身患重症。
她找了宫里的医官,包括朱鹊,为柳望子诊治,结果朱鹊满脸通红,说烟花巷里的病,她不懂,故不敢随便医。
姜朝露恍然,又找了专门懂这一行的郎中,照料柳望子。
“……有个心理准备吧。”郎中虽然接了活,但私下里对她说实话,止不住叹气。
没想到这个准备来得如此快,柳望子自感时日无多,拼命来骊山,要见她一面。
“你在行宫住下,别折腾着回去了。宫里有顶级的药,还有朱鹊,你安心养病,不要想有的没的。”姜朝露下了决定。
柳望子在骊山住下了。
行宫不比燕宫,规矩没有那么多,人也没有那么多,宫人以为柳望子是朝露夫人的客人,倒也以礼相待。
“真的时日无多了?”姜朝露会将朱鹊偷偷拉到一边,压低语调问。
朱鹊同样止不住叹气:“虽然奴不懂烟花巷里的病,但懂她浑身气机衰败,确实是病入膏肓之象。”
姜朝露顿觉满心荒芜,惘惘道:“她和我一块儿进的绿水巷,一块儿的长大,结果最后还要一块儿的走。”
命运的局,有时候荒唐,就跟闹着玩儿的一样。
冥冥中羁绊牵系,因果轮回,猜不透人间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