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咻地闭了嘴。因为在看见这个笑的瞬间,他的脏器就被恶寒笼罩。
比恶鬼更恶的,是人心,在人间。
姜夕英回到了骊山,已是立秋。
丝毫不见天气转凉,反而更热了,民间俗称秋老虎,比夏日还厉害。
“姜侍卫长,天气热,朝露夫人下令往各宫送冰,小公子人小,用不了那么多,奴就把多的冰往您房间送了。”送香囊的宫女红着脸,头都快低到胸前了。
“有心了。”姜夕英俯下身,轻轻往她耳边道,“既然小公子人小,这个年纪脆得很,就不能跟大人一般用冰,多派宫人拿扇子扇就好了。”
“多谢相告!奴立马告知宫人去。”宫女耳边酥酥麻麻的痒,脸红到脖颈了,什么理智道理都想不通了,卖力的就要去。
“诶,等等。”姜夕英叫住她,漫天黄叶影里,公子如玉的笑,“若是朝露夫人应了,你也去为小公子扇扇子吧……小公子是我的外甥,拜托你了。”
宫女心都快跳出来了,晕乎乎的只管点头。
待宫女背影消失,姜夕英的笑才僵硬,他伸手揽了一掌秋风,掌心多了一枚金小扇。
银杏,是他母亲最喜欢的,可惜了,他曾经有想过做一名好儿子,好兄长,好舅舅的。
“母亲,你为什么要生下我呢,活着要背负太多东西了。”姜夕英眷念的将银杏叶贴在胸口,呢喃一句,“……好累啊,想歇歇。”
孩童般温柔的语调,毛骨悚然的话,都飘散在呜呜的秋风里。
秋老虎凶得很,骊山热到跟闷罩子里似的。
空气仿佛凝固住了,一股惶乱的气息往人胸口上压,让人呼吸都喘不匀。
姜朝露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天。
就像是老天爷故意跟她开的玩笑,这条黑咕隆咚的路有了一点缝隙,透了光进来,却发现这光后面,是更黑的路。
人间千万种苦痛,亘古的,是离别二字。
而最深重的离别,有生离,有死别,逃不开的,是骨肉二字。
这一天从清早开始,姜朝露就捕捉到了命运残忍的先机,不安的预感始终在她心里绕。
“再去看看保育堂。”姜朝露确认万事太平,还是母子连心的本能,在向她预警。
她怕自己的病气害了姬燕,故从不敢和姬燕久呆,只得遣宫人一遍遍检查保育堂,还是万事太平,乳母正在逗姬燕玩,几个宫女在扇扇子。
扇扇子,是前阵子宫人流传起来的,三人成虎,越传越玄乎,都扯到小孩子见风长上了,姜朝露动了心。
朱鹊考量过,觉得用冰太多是不好,换成多几个人扇扇子,表面上看是没大错,遂同意把保育堂的冰撤了。
如今看着保育堂凉风习习,姬燕咯咯的笑,很温馨的场景,姜朝露拼命压下那股不安,让自己不要太神经质了。
异变是从午后开始的,日光最毒,秋老虎的威力最凶的时候。
一股白烟从保育堂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