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照起身,走出大殿,殿外命谏的官吏声泪俱下:“王上为何不废太子?还要继续把江山,交到芈家那种豺狼之辈的手上?姜姬一年后回宫,照样能为王上诞育太子的啊!”
姬照看向金碧辉煌的宫,看不到头的红墙,如同牢笼,还有君王的金銮殿,高高在上的王座,无人之巅。
姬照凄凄一笑:“那个位置,是可怜虫啊……”
立冬这一天,燕国,王城白幡。
姜家白事。先有少爷姜夕英发病身亡,后有丞相姜攸失足坠崖,虽然这两人的死因都有些莫名其妙,但逝者已矣,追查也查不出外因,只能说天可怜见,不用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姜家父子俩同天出殡,王城百姓夹道相送,叹气说老天爷不长眼,好人不长命。
这一切传到骊山,行宫,姜朝露让朱鹊奠了两盅酒,洒在哗啦啦的北风里。
“听说姜相和夕英少爷,都死得古怪。”朱鹊叹了口气。
姜朝露笑笑:“他们或许最后一刻,是庆幸的。”
“夫人莫非知道死因?外边各种版本都有呢,传得愈发玄乎了。”朱鹊好奇。
姜朝露点点头,又摇摇头,看着薄酒随风而逝,她骨子里的姜家血脉,从此再无羁绊,该还的还了,该应的应了,结局早就写好了。
姜攸和姜夕英,不过是求仁得仁,得偿所愿。
而她姜朝露,哪里管得了他们,她自己也在命运的倾轧里,走向了早就写好的结局。
魏凉被送走后,她送走了侍奉的宫人,让朱鹊给程家带话,让程家帮忙安排他们,总好过以后被芈家报复,平添冤孽。
“奴会日日供奉长生香,祈夫人顺遂平安!”离开那天,宫人们向姜朝露行了大礼,泪如雨下。
因为人人都被分了好处。姜朝露把从前姬照赏她的珠宝,玉器,锦缎,珍品,反正能赏的,全部赏给了宫人,足够他们余生富足了。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们拿着用处比我大。”姜朝露看着清简朴素的宫殿,很是满意。
曾经金碧辉煌的行宫变成了空旷的房架子,人在里面说话,都能听到回音,冬日的恹阳照进来,金砖地面的剪影能拉老长。
宫人们再一走,偌大的骊山,就剩了三个人:姜朝露,朱鹊,和名叫林风的暗卫。
“我不需要太多伺候,你们得闲都可以自己寻乐子去,省得你们无聊。”姜朝露将三人凑一块儿,半玩笑半正经道。
她如今跟活死人似的,整日整日的躺在榻上,因为崩溃的病体带来的虚弱,整日整日的昏睡,难得的清醒时间,就在廊下的美人靠上倚着,瞧阴沉沉的天,想什么时候下雪。
饮食更是大幅缩减,她吃不下东西,只是维持着基本的活着的需要,除此之外,她最多的日常活动,就是问朱鹊,庭院里的花儿开了没。
庭院里种了各种应季的花儿。立冬,主要是杜鹃和山茶花。
“都打朵儿了,杜鹃开了三朵,山茶花开了六朵。”朱鹊俯下身,轻声应道。
姜朝露惘惘的伸出手去,北风吹来几瓣花儿,落在她掌心,她餍足的笑了。
朱鹊不明白这问的意义在哪儿,她只是担忧的和名叫林风的暗卫商量,怎么瞒过宫里来的王上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