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场考试监考就换了人。
尹梅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有眼尖的同学坐在门边,瞄见几个巡考挨着个的往这条楼道里晃,甚至连校长和几个主任都一脑门子官司地下来看了两眼。
整个楼道的考场都被这种气氛烘托着,跟着莫名紧张,答卷子也规矩了不少。
虽然是月考,但还是完全按照高考规格分成了两天,第一天语文数学,第二天综合英语,力图让同学们得到最真实的切身体验。
中午午休,靳林琨照例带了饭过来,在人已经走得干干净净的考场里陪着于笙吃饭:“想看什么电影?”
他特意早交了一会儿卷子,重新仔细对目前的电影进行了全面的测评,已经做足了功课,把手机递过去:“有三部欧美的,五部国产,还有动画片……”
于笙往嘴里塞了口米饭,看着这人递过来的备忘录上记得异常详尽的观影剧透:“……”
“不合适吗?”
靳林琨怅然地收起手机:“我以为这样会比较有把握的。”
于笙猝不及防被剧透了一脸,想忘都不行:“你平时看电影都先看简介?”
“本来不是。”靳林琨诚实地摇摇头,“直到后来我发现,不能太放心那些编剧,不然他们总会给你一些出人意料的转折。”
就比如两个拥抱的男人不一定是好朋友,或者明明是配乐挺好的青春片,刚才还懵懂的感情线下一秒就直白得叫人猝不及防。
于笙也记得当初的事,没忍住扬了下了唇角,把手机扔回去:“看哪个都行。”
他其实不太爱看电影。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单纯很难把思维放慢到电影情节的进展一个速度,又太容易推出下面剧情的发展。
但他之前也有很多不太爱做的事,和这个人在一起,被拖着做了之后,才发现原来其实也挺有意思。
……
不知不觉地,居然好像也开始期待,想知道究竟还有多少没试过的事,跟他一起多做几件。
再多做几件。
靳林琨身负重任,抱着手机,在几部电影里难以抉择。
于笙顺手收拾了饭盒,拿纸巾擦过桌面,正准备趴下睡一会儿,埋头狂翻影评的靳林琨已经很顺手地把手缩进袖子,往旁边递了过来。
考试的时候有外校监考,要统一着装。他今天没穿衬衫,跟其他人一样穿了校服,看起来低调得不行。
男孩子的手修长,指节清晰,扣着袖口的松紧布料,尽职尽责地放在桌面,假装自己是午睡枕。
也不知道都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
于笙牵了下嘴角,低头枕着,闭了会儿眼睛。
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他察觉到身边的人放下手机转过来。
也没动,就是一只手撑着脑袋,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
今天一上午被带刺的视线勾起的那一点不易觉察的烦躁,也在凝注的目光里一点点化开,彻底消散干净了。
考场门口,原本准备来劝他再稍微冷静冷静,压一压别考得太好的校长背着手站了一会儿,悄悄转身上了楼。
校长瞒得太好,主任刚知道叫人操心了两年的小兔崽子原来还是个隐藏的学霸,忧心忡忡跟上去:“不跟他说压压分了吗?”
“压什么压,不能让小兔崽子比隔壁省示范那个差!”校长很要强,“要给他们一点教训!”
三中校长已经跟隔壁省示范打了好几天了,两个学校的正门隔了十万八千里,省示范次次都过去接人,最后不得不在后墙上开了道门,以免两校首脑会晤一次就要翻一次墙。
这次隔壁那个小兔崽子居然考到一半跑过来,显然是示威无疑。校长的胜负心也再一次被激起来,把为三中争口气的重任扔在了于笙的肩上。
主任推推眼镜,这才想起刚才没注意的那个穿着省示范校服的学生。
……离得太远没看清楚,依稀觉得有点眼熟,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哪见到过。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楼,讨论着这一次考场事故的处理意见,正好赶上两个学生坐在楼梯扶手上往下滑。
三中经常有学生这么淘气胡闹,之前已经摔了两个,幸好楼层低没出什么大事,但也磕得头破血流,看起来吓人得不行。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哪怕三令五申过,也一样有人不往心里去,还是会趁着午休时间偷偷过上两把瘾。
“站住——小兔崽子,哪个班的!”
教育处主任吓得心惊胆战,怒吼着追了出去:“不准跑,给我回来!我告诉你们我一眼就认出你们了!”
……
校长目送着教育处主任绝尘下楼,回了办公室,处理起了有关尹梅老师恶意干扰正常教学任务的事件。
两天的考试,彻底榨干了三中同学们最后的一丝活力。
段磊他们就在自己班考场考试,送走了来考试的其他同学,在楼下考场里哀嚎。
“超出了我的认知水平。”
段磊趴在桌子上,抱着书桌不想离开亲爱的班级:“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怀念起了当初全市联考那一千道选择题。”
“我也怀念。”姚强性命垂危,“在有选项的情况下,我至少还能选一个长得比较好看的答案。”
七班体委跟他们在一个考场,扼腕叹息:“考语文的时候我还在庆幸,至少我还看得懂汉语。等到考数学的时候,出题老师连这点骄傲都不留给我了。”
班长比他们往前几个考场,拎着书包,恍恍惚惚飘进自己班教室:“这些个知识点我曾见过的……”
老贺脾气耐性远超常人,常年负责最后几个考场的监考,挨个抚摸同学们的头:“没关系的,不用有太大压力。”
老贺很慈祥:“这次考试不是为了考核你们的学习水平,只是为了给你们提个醒,让你们知道253天后的高考大概是什么样的题型和难度。”
段磊:“……”
姚强:“……”
七班同学:“……”
老贺还没安慰完:“以及刨除各类假期和周末休息之后,剩下的156天里,你们需要学习多少对记忆而言依然崭新的知识……”
“……”
同学们的压力在老师的爱心抚慰下成倍增长,原本商量好考完试去放纵狂欢的心情彻底没了,瘫在座位上奄奄一息。
老贺心态一向很好,是真的不着急,索性搬了个椅子坐下,跟同学们不急不慌地谈心。
谈着谈着就从月考跑题到十一假期,又从十一假期跑题到了运动会。
今年的时间安排非常惨烈,月考在周一周二,考试之后不休息继续上课,连上三天讲评试卷,周末直接开运动会。
运动会占用十一假期的前两天,最后一天颁奖典礼闭幕式,出月考成绩。
段磊:“说实话,我从这个丧心病狂的时间安排里感觉到了校领导的残酷。”
姚强:“我甚至已经脑补出了敲定这个安排的时候,校领导笑得有多开心。”
七班班长痛心反思:“现在想想,可能是因为我姐上次除夕那天出考研成绩,我得意忘形得太明显了,所以遭到的报应。”
暑假已经补了快一个多月的课,开学也已经近一个月,好不容易有运动会连十一的假期,完全被贯穿全程的月考打散了所有的激情。
老贺挨个桌发糖,很和蔼地鼓励同学们:“没事,考完了就结束了,讲评试卷是为了查缺补漏,不是为了让大家估自己得了多少分的——不想这个了,赶紧报名运动会项目,就差咱们班没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