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听到这里老泪纵横。
“四儿,你说你傻不傻啊,你大伯救了你阿爷的命,阿爷恨不得代他去死啊!”更何况他还坐了他现在应做的位置,这十几年来他怎么不愧疚!
“你大哥是绝对不会害你二哥的,四儿,你现在对他,对你三哥道个歉,父皇就绕了你一命,放你回辽宁——去洛阳也好?”
“那父皇赐死儿吧!”晋王咬着牙,“但是儿就算是死,化作厉鬼也绝对不会放过他李阔!”
“孽障!你这个孽障啊……”
殿内的声音透过门缝不断传出来。
宁王一脸阴骘的听着晋王的哭诉与咒骂,圣人一声声痛心疾首的叹息。
哼,还真是父子情深!
“我的好父皇,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下首圣人行的御路,嘴角浮上一个嘲讽的笑:“得准备准备,给您一个惊喜了……”
半夜里大明宫着火,实则是晋王跟他的老丈人金吾卫大将军逼宫。
不过叛军刚刚入了太极宫,便被早有准备的北衙六军们伏击了。
在睿王府听了大半天的线报,对于处置晋王还没有具体的消息,李矩见他心不在焉,干脆就让他先回家跟家人报个平安。
程循歉疚地退下了,昨夜他来的最早,现下母亲和妹妹却还不知道他在哪里。
从睿王府出来,正巧路过西市。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举步走了进去。
午后正是西市热闹的时候,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不少铺子前都是门庭若市,程循停在一家银楼前,往腰间探了探,却只抽出一个干瘪的荷包来……
昨日是姝娘的生辰,他却什么礼物都没有。
程循想到少女脸上无限哀怨的神情,就莫名的心软和心疼。
绢行还在另一条巷子里,他待会儿回家抱了平安还得赶回睿王府,不能多耽时间。
纠结了一会儿,他就从身上摸出一块玉佩来。
成色还不错,大约也能当个十两银子。
只是他一只脚还没等着踏进门去,便听见后面有人喊他的名字。
“程郎君!”
是李矩身边的小厮。
“别急,慢慢说,有什么事?”
他喘着粗气对程循道:“郎君快回去吧,世子寻您有要事!”
难道是圣旨下来了?程循面色一凛,再也顾不得买什么花样,将玉佩收入袖中,跟着小厮匆匆离开。
而此时程府,程夫人没有等来程循,却等到了宫中的天使。
也没有说什么事,只是传召入宫,道是圣人有要事相商。
程徽娘娥眉紧皱。
他们程家的爵位早就被废,阿娘守寡多年,圣人寻她又会有什么“要紧事”?
“赵内侍!”她轻轻地喊了一声。
赵内侍回过头来,看到少女睁着一双娴静而秀美的双眸,静静地看着他。
程徽娘盈盈一拜:“儿想随母亲一道入宫,请内侍恩准!”
一般宫里的天使进门传旨,都是要送些彩头的,只是今次这圣旨传的匆忙,程家自然没什么准备。
程徽娘拿不出赏钱来,却也坦然自若,“母亲身子不太好,儿想随侍左右,还请内侍多加担待,体谅儿一片孝心。”
赵内侍笑了笑,虚扶程徽娘一把:“大娘子请随意。”
本来就是圣上有亏程家,说不准这一次,程家起复的时候就要到了,他当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给程家母女吃排头。
陆令姝眼看着这母女俩就这么走了,又联想到昨夜的宫变,只怕是晋王占了上风,这是要处置睿王一派,要知道程循与李矩从小玩到大,可是标准的睿王党!
她心里着急,忍不住再次叫住了赵内侍,“儿也愿意随侍夫人左右!”
程夫人眼中闪过一分惊讶,转头却正对上陆令姝担忧的眼神。
…………
最终陆令姝还是跟着程徽娘和程夫人进了宫。
赵内侍领着她们进了一间暖阁,紧接着是黄内侍过来,叫走了程夫人。
“徽娘,你可知圣人唤夫人入宫是何事?”
陆令姝和程徽娘挨着坐,四下打量着暖阁的摆设。
十分的华美奢侈。
程徽娘摇摇头:“得等阿娘出来才知晓,”她轻轻拍了陆令姝的手:“陆姐姐放心,既是圣人下旨,黄内侍传召入宫,想必不会有什么事的。”
陆令姝一想也是。
若是晋王真篡位成功了,恐怕程家早就被一锅端了,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把他们弄进宫。
与此同时,程夫人随着黄内侍入了紫宸殿。
程循也在。
母子相见,眼中纷纷是掩饰不住的惊愕。
圣人看起来面色十分憔悴,还没等程夫人施礼,就挥了挥手示意她不必,又下令:“给夫人落座!”
程夫人依旧正色施礼。
“陛下扎煞罪妇了,罪妇惶恐,还请陛下示下!”声音掷地有声。
圣人倒是没介意,吩咐道:“行了,既然夫人不愿坐,就先把王仲衡押上来吧!”
少顷,一个文士打扮得男人被两个禁军推搡了进来。
王仲衡谦卑的跪下,给圣人叩首。
“罪臣王仲衡,乃晋……庶人李济门客——”
程循听到这里瞳孔微缩。
晋王,已经被废为庶人了!
一个时辰前,李矩打发小厮寻他说有要事,只是还没等他踏进睿王府的门,便等来了宫中传唤的天使。
连母亲也被召入了宫中,究竟是什么事,与晋王有关?除非是……是事关父亲。
程循唇角逐渐紧呡了起来。
王仲衡拉锯般嘶哑的咳嗽了两声,“罪臣跟了庶人李济十年,当年尚是晋王的庶人李济随军与荣昌侯出征突厥,罪臣亦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