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令姝还在暗想布庄怎会失了火,前些日子不是才下过雨么,不曾想马车忽然上下一个起伏,将车内的她和紫竹颠的几乎甩出去。
紫竹下车来看了看,跟她说道:“车轮陷进了泥淖里,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走不出去了!”
陆令姝担心布庄,心急火燎的下了车,“我们走过去吧,想来离布庄也不远了,穿两条街便是。”
紫竹应诺,留下车夫在这边应对,追上陆令姝。
不知何时,有辆马车从斜刺里跟了过来。
起初陆令姝都没注意,还是紫竹拉了她一下。
她匆匆朝着身旁一瞥,被马车上正揭帘敲他的男人唬了一大跳。
男人一个手势,示意马车停下来。
“县主,你要不要上车?”
薛琅微微笑着问她:“县主,你要不要上车?”
陆令姝看了他一眼,呡唇继续往前走。
身侧的车夫一个鞭子,“驾”一声,也咕噜噜的动了起来。
“县主,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若是有急事,乘我的车也不无不可,我又不会吃了你。”
陆令姝还是不说话。
薛琅盯了她一会儿,忽讥讽的笑了,“陆令姝,你不和我说话,我都几乎忘了你当初对我是如何的尊重,在曲江的时候口口声声说要谢我,这就是你对我的谢意?”
陆令姝停了下来。
薛琅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陆令姝的手慢慢的攥了起来,又松开,低头从袖中掏出一颗元宝,扬手扔给了旁边一名正下马讨价还价的郎君的长随手中。
她将紫竹推上陌生的马,对那傻住了的长随喊道:“买你家郎君的马!”
而后亦踩蹬而上,狠狠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薛琅面色阴沉的如同六月天。
“追!”他喝道。
车夫得令,重重的一甩鞭,追了上去。
到了陆氏布庄门口,陆令姝和紫竹下了马来。
店中聘的掌柜是赵掌柜的夫人胡氏,听到婢女们禀告东家来了,忙迎了出去。
陆令姝一家胡氏的表情,就知道情况不会太好,先问:“绣娘们都怎么样?”
胡氏忙说道:“绣娘们都没事,夫人放心好了!”
这些绣娘们都是闲暇时一针一线教出来的,听到人没事,陆令姝就放了心,只见胡氏满脸的忧虑,便想着宽慰几句,谁知胡氏却咕咚一声跪了下来,哭道:“夫人我对不住您!不光库房里的布料烧了一般,您给小皇子送的那件生辰礼也都给烧没了!”
如晴天霹雳一般,陆令姝听了,呆愣在原地。
“火不是从库房起的吗?怎么会烧了那件袍子?你总不会将袍子扔到了库房里吧!?”
紫竹忍不住责备。
胡氏忙摆手:“夫人息怒!我也十分奇怪,袍子今日刚刚完工,我怕出错,还特意锁在了账房的柜子里,按理说火从库房起的,连小袍子的腰带都碰不到啊!”
“但怪就怪在这里,我带着人去扑火的时候,有丫头从里面捡出一件已经烧了一半的袍子,当时我心里就觉得不好,赶紧回去打开了柜子,谁知里面竟真空无一物!再看看丫头捡出的这件袍子,可不就是那件您拿来让绣娘们收工的小袍子!”
送给六皇子的小袍子,几天前陆令姝就绣好面,只等着拿过来给绣娘们收收尾,裁剪下长度和内衬什么的,查缺补漏,毕竟是要进献的礼物,她不想出任何差错。
没想到该出的错还是出了。
她脑子一时嗡嗡的响着,竟不知开口先说什么。
缓了好一会儿,她制止了紫竹,“现在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又问胡氏:“火可已经扑灭了,带去去看看。”
“应该差不多了!”胡氏应诺,立马领着主仆两人过去。
库房的一半已经被烧的坍塌,浓烟滚滚,刚进了跨院就能闻到一股弥漫的烧纸味儿。
胡氏咳嗽着,指了一旁的一家酒楼:“这家酒楼靠近我们库房这一侧的地方也被波及了,不过幸好只是没人的居住的菜园子。”
陆令姝点头,问:“火是怎么起的,你心里有没有数?”
胡氏面色一白:“我刚才问过了,看守库房的婆子说晌午的时候她去解手,回来的时候库房就着火了,也不知道起因是什么。”
“不是两个婆子看守吗,另一个哪去了?”
“这正是古怪之处,两人都突然腹痛。”
陆令姝呡唇不语,片刻,身后走来一个管事的婆子,对她附耳说道:“夫人不妙啊!正巧隔壁酒楼的东家今日也在,说要请您现在就过去说道说道!”
…………
来寻陆令姝的管事将她请上了一个清净的包间。
年轻的郎君就窗边跽坐着,一身青色的圆领长袍,侧颜完美且柔和,见到她进来,郎君冲她微微一笑。
“县主,我早就请你一叙,你却不听我的。”
“现在以这种方式请你,你想必也不舒服,是吧?”
他这般悠闲的模样,仿佛在嘲笑她就是个无知的傻子。
陆令姝心中已是怒火中烧,看来库房起火与薛琅脱不了干系!这个卑鄙的小人!她快步走上前去,端起案几上的一盏茶水,尽数泼到了薛琅的脸上。
“是你做得对不对?”她冷冷的质问。
阿彦怒而拔剑,“陆氏,你知道不知道你再做什么?!”
薛琅说道:“你不准凶她,把剑收起来。”
他拿出帕子来,一丝不苟的擦干净了脸上的茶渍,“县主,说话要讲证据,我当初还救过你,如今又怎么会害你?”
“你不要跟我说这些,”陆令姝冷笑:“你只需要告诉我,我究竟哪里对不住你,要你这样害我?”
薛琅手中的动作一顿,慢慢地抬起头看着她:“我害你,你还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