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昨日也有人提醒他,只不过那时的他还不太在意,想着晚点修补也不迟,如今被她这么一说,瞬间就出了一身的冷汗,仿佛已经看见了酒楼因为砸伤客人背负骂名而生意冷清的场面。
受惊不小的王掌柜丝毫不敢耽误,立即放下了手中的事找来了人修补砖瓦,直到他再三确认瓦片已经修补好才终于放下心来。
魏清婉对宗政灵云竖起了大拇指:“我家灵云人美心善,未来肯定长命百岁!”
宗政灵云正在和车,似乎是被她的模样逗乐呛到了茶水,赶紧拿手帕捂着嘴咳了几声。
粉白色的手帕上,猩红的血迹刺眼的可怕,她却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像往常一样收起了手帕,温柔地笑:“借你吉言。”
按照原有的轨迹,男孩在玩累之后,会求着妇人来这边的酒楼吃粉,随后就会被脱落的瓦片砸中脑袋头破血流,然后因为受伤来不及躲避疾驰而过的马车,重伤而亡。
瓦片的位置并不显眼,常人难以注意到,若非她亲自提醒,王掌柜也不会注意到这微末的细节。
简单的一句提醒,改变了原有的轨迹,也违背了天道。
她身子原本就虚弱,又如何能受得住天道的惩罚。
可她实在做不到见死不救。
按照原有轨迹,男孩离世后,男孩原本就整日郁郁寡欢的母亲因悲伤过度投井而亡,男孩在做工的父亲因为听闻妻儿离世的消息被压断了腿,最终孤苦一生,中年而亡。
原本好好的一个家庭,因为一次意外,就此分崩离析。
然而她知道,历史是不能被轻易改变的,即使细枝末节发生变化,大体的走向依旧不会变。
就在瓦片被修补好的那一刻,原本存在于脑海中的景象被悄然抹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走向,一个男孩不会被砸中,以别的方式离世的走向。
由于天道限制,她最多也只能看到男孩受伤的原因,关于男孩是如何被砸中甚至是如何被撞到,其实她看的并不分明。
“在想什么呢?”魏清婉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一来酒楼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如果有一天需要你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人,”宗政灵云认真地看着她:“你会去做吗?”
“那肯定不会啊,”魏清婉想都没想:“万一我没有救成功,岂不是两个人都死了?当然这也要看人,若是不相干的人我为何要去救?若是跟我关系好的,而且是在我去救对方就一定能活下来的情况下,我就算多受些苦也是值得的,为此付出生命就有些不值得了。”
“你可以说我自私,”魏清婉拖着下巴说道:“反正我最注重的还是我自己,我这个人就是贪生怕死,若是可以,我根本就不想死,能永生不死才是最好。”
“不,不仅要永生不死,”魏清婉赶紧补上:“我要以我现在的模样永生不死,永远做一个人见人爱的美少女!我才不要满脸皱纹,那样实在是太可怕了。”
“永远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若真能永生,也只是你一人永生罢了,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意的人一个个离去,最终孤身一人。”宗政灵云说道。
“那就让你们跟我一起永生嘛,”魏清婉撇嘴:“大家都永远在一起岂不是更好?哎呀反正也只是幻想,又有谁能真的做到长生不老呢?这世间万物都有消亡的那一日,无论是日月江河还是山川湖泊,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街头乞丐,亦或者是高高在上的神,都逃不过消亡。若真能长生,总有活腻的那一日,到了自己愿意离开的时候再离开岂不是更好?总好过被强迫着离开,对人世间留下无限的遗憾。”
“说的也在理。”宗政灵云说道:“我有些饱了,你呢?”
“我也好饱了,”魏清婉摸摸肚子:“不小心吃了太多,都有些撑了,我们出去散步消食吧,顺便逛逛街。”
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楼走到门口,宗政灵云下意识地往四周扫了一下,果然看到男孩拿着个拇指大小的珠子在酒楼门口玩耍,只是刚刚牵着他的妇人不知道去了何处。
按照男孩现在所站的地方,其实非常安全,马就算跑的太快也不可能伤到孩子。
魏清婉拉着宗政灵云就要去看对面的发钗,却半天也拉不动人,转头一看才发现她盯着别人家的孩子在看,不由得惊奇地咦了一声:“你怎么又盯着这孩子看?哦我明白了,你刚刚让王掌柜修补瓦片不会就是为了救他吧?现在瓦片修好了,人肯定不会有事了,你还看啥?赶紧走吧!”
两人说话间隙,果真有马车疾驰而来,宗政灵云赶紧甩开魏清婉的手,下意识地就要去拉住男孩防止她乱跑,快要接近的时候却被从酒楼里冲出来的男孩母亲一把推开:“你个疯子离我儿子远点!”
疾驰的马眼看就要到了眼前,这边宗政灵云被推开,那边男孩没拿稳手中的珠子,小小的珠子一路滚向道路中央,男孩立即便追了出去。
马车疾驰而来,常人看到之后的反应都是退到一旁不敢靠近,这条路上原本也没人,忽然跑出来一个孩子,马车夫受惊之余拼命去拉缰绳,却丝毫不凑效。
宗政灵云不顾男孩母亲的怒视,在周围人震惊的目光中先一步地冲了出去,她原本是想拉那孩子一把,手都伸出去了一半,男孩却因为受惊而瘫坐在地。扑了个空的宗政灵云情急之下想不了太多,只能换个姿势去抱那孩子。
奈何马车的速度还是太快,她仅仅是跑了两步便被撞翻在地,和孩子一起倒在了地上。
被护在怀中的孩子只是受了一些擦伤,正委屈地嚎啕大哭,宗政灵云的后心却受了极大的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