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首的太监总管王公公,一见到朱元兰就立刻表现得毕恭毕敬起来,仿佛是见到静妃娘娘本人似的,一样的小心翼翼。
朱元兰微微一笑:“王公公,劳烦您了。”
王公公满脸赔笑道:“夫人太客气了,奴才能受静妃娘娘差遣,前来伺候夫人乃是三生之幸啊。”说完,又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沈月尘,见她模样端正,白白净净,一派夫人打扮,便心里有数了。
沈月尘虽然是和在朱元兰一起来的,但是很显然,宫里的人对她都是淡淡地客气,脸上虽然笑着,但神情中依然带着几分戒备和提防。
进了宫门之后,还要再换轿子去到水月宫。
朱元兰和沈月尘分别乘坐两只轿子,身边的丫鬟婆子一律留在宫外,身边只有王公公带领着一并小太监跟随左右。
沈月尘端端正正地坐在轿子里,隔着厚厚的帘子,外面的景致什么都看不见。
没进来之前是紧张,进来之后是不安,而且,方才见到那些宫人,且不说衣着打扮是如何如何地讲究,光是眼神看起来都是一样的犀利,犀利得仿佛一眼就能把人看透似的。
虽然只是轿子,但一路上却行走得异常平缓,给人的感觉就像坐在椅上,没有移动过。
果然,皇宫里就是不一样,就连抬轿子的轿夫,都是这等小心翼翼。
不知为何,原本下了一个早上的细雨,在她们进宫之后却突然停了下来,天空也慢慢放晴。
水月宫是半年前才修葺完毕的宫殿,很是华丽漂亮。
沈月尘走下轿子,就觉得眼前一阵光闪闪的明亮,抬头一看,只见那些铺盖在屋顶上的彩色琉璃瓦正在反射着阳光,乍看之下,就像是真正散发着璀璨光芒的宝石。
朱元兰故意走慢了一步,回头望向沈月尘,轻声道:“这里就是静妃娘娘居住的水月宫,你随我一起进去吧。”
沈月尘点一点头,收回不停打量的目光。
按着唐嬷嬷教导得规矩,沈月尘目不斜视,脚步轻盈,一步一步地慢慢地往水月宫前去,待到台阶下面的时候,不像平时那样轻提一下裙角,露出鞋面往上走,而是要用更加缓慢的速度迈上台阶。
明明只有十几阶的石阶,却让人走得异常辛苦,好在,天气还没热起来,不至于让人出汗。
沈月尘亦步亦趋地跟在朱元兰身后,尽量不露声色,可是,待见那铺了整整一地的金砖之后,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小小地感慨了一下:琉璃瓦,黄金砖,皇家的气派,果然不是有钱就能学得来的。
思衬间,她们已经来到外殿,朱元兰缓缓顿住了脚步,沈月尘知道该到行礼的时候了,连忙暗吸了一口气,准备就绪。
“臣妾朱氏叩见静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民妇沈氏叩见静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月尘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磕头,按着唐嬷嬷的要求,磕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和预想得不一样,沈月尘并没有听见阮琳珞清丽的声音,只是听见唐嬷嬷出声道:“夫人请起,朱夫人请起。”
沈月尘依言缓缓起身,因为是微低着头,所以看不见对面坐着的人,只能看见一抹嫣红色的裙角。
地上的金砖金光闪闪,几乎可以当做镜子来用了,这会满眼都是金色,所以才觉得那一抹红色,格外刺眼。
随后,一个略微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声音终于响起来了:“母亲,嫂子你们来了。”
朱元兰听了这话,才敢抬头看一眼女儿,见她正端坐在主位之上,笑盈盈地望着自己,连忙含笑道:“臣妾来给娘娘请安来了,还有把沈氏也带来了。”
沈月尘等她说完话,才适时地抬起头来,对面坐着的人,衣着华丽,满头珠翠,妆容精致,眉眼含笑,这般看去就像是从画里走下来的人一样,有着一种震撼人心的美。
不过区区半年的光景而已,可是眼前的阮琳珞却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不光是外表上的改变,还有神态和气质,甚至连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从前,阮琳珞的眼睛,看起来一池清澈的湖水,干净通透。现在,她的眼睛看着就像是夜空中璀璨的星星,明亮有神,熠熠生辉,隐约透着一丝锐利。
阮琳珞看着沈月尘微微愣神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只道:“怎么?嫂子认不出本宫了?”
本宫……沈月尘原本还有些晃神,但一听见这个字之后,立刻恢复精神了,忙道:“许久不见,娘娘越发明艳动人了,民妇眼拙,一时有些晃神而已,还望娘娘见谅。”
阮琳珞听了她的话,微微垂眸,但脸上依旧是笑着的,只吩咐身旁的宫女道:“给两位夫人看座。”
“是,娘娘。”宫女们应声搬来椅子。
朱元兰和沈月尘免不了又是一番行礼道谢,然后,双双落座。
虽然是坐下来了,但也只能挨着座椅的三分之一,不能坐得太往后,以免失了礼数。说实话,这样坐着,其实比站着还要累人,因为双腿也要跟着使劲,身体又不能舒展。
阮琳珞随即勾起一抹耀眼的笑:“母亲和嫂子不必拘束,都是自家人,你们只管坐得舒服些就好。”
两人闻言,有稍微往里面坐了坐,但还是没有超过座椅的一半,后背也是挺得笔直,没有靠在靠背上。
宫女们随后端来了茶水和点心,样样皆是无比精致,精致到让人不忍下口。
阮琳珞见沈月尘只是坐在那里,微微低着头不说话,心里稍微有些失望。
许久没见,沈月尘的气色好了不少,人也似乎胖了些,看起来应该过得很好。只是,原以为她会和别人不一样呢。可是转念一想,这会人多眼杂的,她就算是有话想说,也未必真的敢开口和自己闲话家常。
阮琳珞想到这里,摆一摆手,示意唐嬷嬷领着宫女去外面候着。
众人领命而去,顿时殿中就剩下她们三人了。
阮琳珞随后开口道:“嫂子是第一次进京吧?本宫听闻你们来了,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见你。原以为你会有很多话要和本宫说呢?如今看来,嫂子倒是一点都没有想念本宫啊?”
这番话若是搁在从前,便是撒娇的话。可是现在,因为她身为妃子,就算是撒娇的话,听起来也让人觉得有几分压迫感,仿佛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
沈月尘忙起身道:“民妇惶恐,民妇心里一直很惦记着娘娘,只是一时不知怎么开口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