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条斯理的喝完那一口茶,才幽幽道:“来了?知道哀家为何召见你吗?”
太后没说免礼,温婉便一直保持着屈膝行礼的姿势,
低眉顺目道:“臣女不知,请太后娘娘明示。”
“好个不知。”
太后突然语气微愣,眼神犀利的看向温婉,
“三言两语,就害的哀家的弟弟身败名裂,让哀家和皇后连父母兄弟也见不得,
你还敢说不知?”
“那是因为世子自己德行有亏,罪无可赦。”
温婉抬头,直面太后的质问,“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太后娘娘,难道在您这里,这只是一句空话吗?”
“放肆!”
太后挥手将面前的茶盏挥向温婉,“谁给你的胆子如此与哀家说话?”
茶盏摔在温婉面前,因地上铺着绵软厚实的地毯,并未摔碎,
只是滚烫的茶水溅出来,泼在了温婉的衣摆上,白色素衣沾了茶水,看着很是狼狈。
温婉已然保持着福身行礼的姿势,却是不卑不亢道:“那我祖父呢?
还有那被岳安泰诛杀的数百名将士,
被元隽卿灭口的那几十名亲卫难道就活该为他的懦弱和愚蠢买单?”
“温婉!”
太后怒吼出声,“你当真以为哀家不敢杀你不成?”
“太后娘娘自然可以杀了我,有陛下给我当垫背的,我有何惧?”
“你在威胁哀家?”
太后一直以为自己对温国公府已经够好了,温婉应该感恩的,
虽然中间出了元隽卿这一档子事,但事发多日,自己和皇帝都没有责难温国公府,
温国公府应该自觉一点,将事情压下去,
谁知元隽卿的事情非但没有压下去,反而越闹越烈,
太后这才不得已召温婉进宫,对其敲打一二。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温婉根本就无视了她和皇帝的威严,
也是,如果温婉真的畏惧皇权,又如何会明知她胞弟身份贵重,还敢告御状?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温婉的筹码,竟会是傅恒的命。
温婉冷静的道:“太后娘娘误会了,臣女没有威胁任何人,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这天下,能治愈陛下顽疾的人本就不多,
更何况此前有人给陛下胡乱用药,更是雪上加霜,
臣女保证,如今,能救陛下性命之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当然,太后娘娘如果能找到其他人多来治的话,那就当臣女没说这话。”
太后眼神冷的能冒冰碴子,
阴鸷的语气道:“你很大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温国公府和平湖秋月?
你就不怕,你的所作所为会让他们替你付出代价?”
温婉既然能为了一个温国公而冒着得罪当朝皇帝和太后、以及国丈的风险告御状,
那就说明她很重视温国公府,
至于平湖秋月,不过是太后临时想到的筹码罢了,
能威胁温婉自然是好,不能的话,她其实也不在意。
只是这一次,她却是失算了。
温婉闻言,非但没有惊慌失措,反倒冷静的让人觉得反常,
她道:“太后娘娘如果觉得您这太后之位坐腻了的话,大可以试试。”
这一场博弈,以温婉被傅恒请走结束。
据说那日,素来好脾气的太后砸了许多物件,慈宁宫上下鸦雀无声,
宫女侍卫们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而温婉,则被傅恒的贴身太监客客气气的请到了御书房里。
和以往不同,这一次,偌大的御书房里除了宫女太监,只有傅恒一人。
见温婉前来,傅恒开门见山,“阿婉,你可知,
这一次,你可是把太后、皇后和镇国侯府上下都得罪光了?”
温婉垂首点头,“臣女才从慈宁宫出来,
太后娘娘召见臣女,为的便是此事。”
傅恒了然,镇国侯府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太后会过问,合情合理。
出乎意料的,傅恒竟然帮着温婉说话,
他道:“朕知道母后找你过去,为的是元隽卿的事情,但她找你,其实毫无意义。”
饶是温婉来时一直在做心理准备,也被傅恒这态度给惊讶到了,
“陛下不要求臣女停止告御状,将镇国侯世子的事情压下去?”
太后敲打她无非也就是这个目的罢了,不过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就被她怼回去了而已,傅恒召见她,难道不是同样的目的?
傅恒缓缓摇头,“若是温国公殉国之消息刚传回京都时,这事情还有回旋之地,
如今这事已经闹大了,何况,军中无小事,抛开别的不说,
元隽卿贻误军机,就已然罪无可赦了。”
事实上,死一个元隽卿对傅恒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损失,
镇国侯府和他这个皇帝是绑在一起的,不可能为了一个元隽卿就背叛他。
若是能利用元隽卿之事树立他大公无私的明君形象,他甚至可以主动将其推出去顶雷。
更何况,眼下元隽卿之事给他带来的好处,可不仅仅是是帮助树立明君形象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