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嬷嬷走到最后一排,转进去,中间一间屋门前,坐着两个狱卒,站着四五个锦衣华服的丫头婆子。
见吴嬷嬷来了,丫头婆子们忙曲膝见着礼,两个狱卒也赶紧站起来笑着打招呼:“吴嬷嬷来了,七娘子也来了,刚到,在屋里陪水大奶奶说话呢。”
吴嬷嬷带着笑,站着和狱卒客气的说了几句闲话,边说话,边一人递了一只荷包过去。
两个狱卒喜之不尽、谢之不尽,不停的躬着身子,让吴嬷嬷和李小幺进屋。
李小幺提着提盒,安静的垂着头跟在吴嬷嬷身后。
吴嬷嬷走了两步,停住,转头看着领头的婆子笑道:“我想和你们姑娘静静的说几句话。”
那婆子笑着抬了抬手,带着众人退开十几步,远远站着等着,两个狱卒见状,忙往后退开几十步远,靠着墙,说着闲话远远看着。
两人进了屋,屋子很宽敞,中间用小孩子手臂粗细的铁棒顶天立地的隔成里外两间,外间空无一物,中间站着一主一仆,七娘子见吴嬷嬷进来,忙用帕子拭着眼泪,低声打着招呼:“吴嬷嬷来了。”
吴嬷嬷曲膝见了礼,没答她的话,迟疑的回头看了李小幺一眼。
李小幺垂着眼帘,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眼角扫着七娘子身后那个丫头手里的提盒和里间地上放着的一个个小匣子,也提着提盒蹲下来,打开提盒,将里面的匣子一个一个摆进里间地上。
七娘子紧盯着李小幺,突然转头吩咐身后的丫头:“你到外头等我。”
丫头垂着头退出屋,走过去和众丫头婆子一起,候在外头。
七娘子冲着蹲在地上收拾着提盒的李小幺深曲膝谢道:“我叫水莲,若能救得桐姐一命,水莲日后必报大恩。”
说完,也不等李小幺答话,直起身子看着吴嬷嬷告别道:“我先走了,过两天再过来看望桐姐姐。”说着,提着裙子出了屋,径直走了。
李小幺站起来,呼了口气,这水家,倒个个是人精。
吴嬷嬷满脸歉意的看着李小幺。
李小幺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事,转头打量着里间,里间一床一桌一椅,床上被褥干净整齐,桌子上堆着十几本书,放着纸笔,一个全身重孝、背影瘦削的女子正端坐桌前写着什么,刚才种种,于她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吴嬷嬷贴到铁栏杆前,轻声叫着:“奶奶,有人看你来了。”说完,退到门口,贴着门框,警惕着外面的动静。
水桐手里的笔顿了顿,低着头又写了几个字,才放下笔,缓缓转身看向栏杆外。
李小幺仔细打量着她,容貌并不算出色,却给人一种云淡风轻、疏朗大方的感觉,脸上没有半分表情,仿佛已是死人般,目光死寂的看着李小幺。
李小幺简直怀疑她看到自己没有。
水桐漠然静寂的看着李小幺,不动,也不说话。
李小幺暗暗叹了口气,哀莫大于心死,这个水桐,这会儿心已经死了。
李小幺往后退了半步,水桐缓缓转过身,提起笔继续写起字来,李小幺又往后退了几步,低声说道:“走吧。”
吴嬷嬷怔怔的看看李小幺,又看看水桐,眼泪扑落不停,弯腰提起提盒,李小幺忙上前接过,吴嬷嬷痛惜的又看了眼水桐,低声告别:“奶奶千万保重自己,我明天再来。”
李小幺接着提盒,垂首敛容跟在吴嬷嬷后头出来上了车,车子晃动了下,李小幺透过帘缝看着车子出了院门,走了片刻,才放下帘子,转头看着婆子问道:“七娘子是水大奶奶的妹妹?”
“是堂妹,我们奶奶和七娘子嫡亲的姐姐三娘子年纪相仿,是自小的手帕交,情份极好,后来三娘子一病死了,我们奶奶就把七娘子当自己嫡亲妹妹疼爱,整天寄信寄东西的,后来我们回来京城,两人见了面,虽说年纪差了不少,却极投脾气,比嫡亲姐妹处得还好,奶奶出了这事,七娘子最着急,到处求人。”
“嗯,七娘子和靖江侯府水二爷是嫡亲的?”
“不是,靖江侯府只有一位姑娘,十四娘水樱,七娘子和水二爷同一个曾祖,七娘子父亲水四爷和靖江侯、安远侯自小亲***时走动的极勤。”吴嬷嬷耐心解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