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长长的叹息着,低着头,半晌才带着懊悔继续说道:
“毕竟我答应过她,她若坚持下来,就做主让她嫁给袁师同,现在,也只好想法子让她自己打消这主意了。”
郑嬷嬷仔细的想了想,
“夫人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明天下午到三爷府办完事,我就去张府,这话得和张大奶奶和张家大少奶奶都说透了才行,咱们要张家大少奶奶来点透那姑娘,这说得可都不是什么好事,若不说透了,张家大少奶奶半个字也不敢说。”
“嗯,嬷嬷又要操心费力的了,都是我给嬷嬷找的麻烦。”
“夫人这是什么话来?!要不是有夫人,嬷嬷活着还有什么奔头?”
李青往前蹭了蹭,伸手搂着郑嬷嬷,把头埋在了她肩上,郑嬷嬷伸手抚着李青的后背,满足的叹息着:
“刚见夫人的时候,说是三岁了,看起来也就一岁多,瘦得只剩下一双眼睛了,抱在怀里,跟抱着团衣服一样,也不会说话,眼神直怔怔的,也不知道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唉,就象个傻子一样,嬷嬷不知道多灰心,师太给你扎针,你淌着眼泪,死死的揪着嬷嬷的袖子,你还记不记得你头一次开口,叫我什么?”
李青目光幽幽的伏在郑嬷嬷肩上,低低的答道:
“不记得了。”
“夫人那么小,哪里还能记得!嬷嬷可是一辈子也忘不了,你叫我‘娘’!嬷嬷的心都被夫人叫碎了,那时候我就想啊,就算是个傻子,我也照样照顾你一辈子!夫人那个时候病得多厉害,吓人哪!那个时候,我就求着夫人三天两天的能笑一回,别的什么想头也没有!后来夫人能说成句子了,会说话了,嬷嬷不知道有多高兴,连庆那天还喝醉了呢!再往后,夫人一天比一天好,我就又昐着夫人往后能一直健健康康的,能找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再生……后来,又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唉,总算过来了,夫人现在嫁给了王爷,虽说!”
郑嬷嬷猛然顿住,停了停,用手轻轻拍着李青的后背继续说道:
“爷那样的身份,对你能这个样子,也算是难得的了,夫人现在的身子也一天比一天好,从进了王府就没再犯过病!夫人知足,嬷嬷也知足、知足的很!”
李青垂着眼帘,用下巴蹭了蹭郑嬷嬷的肩,低低的说道:
“嬷嬷,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就跟琉璃住在十里庄,让琉璃招个上门女婿……”
郑嬷嬷猛的抓着李青的手臂,把她推开来,盯着她的眼睛惊慌的叫道:
“你又想干什么?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出了什么事了?从草原上回来,我就觉得你不对劲!”
“没事!嬷嬷,没事!什么事也没有!我就是乱说说,我能有什么事,能干什么!”
李青急忙陪着笑解释着,伸手拉过郑嬷嬷的手握在手里,声音柔和的安慰着她,
“嬷嬷,都是我不好,这些天净七想八想的,吓着你了,我没事,很好,嬷嬷放心,尽管放心,我现在这样,什么都好,哪有什么不知足的?这日子也是我想过的日子,我还能干什么去?嬷嬷放心!都是我不好。”
郑嬷嬷狐疑的看着李青,半晌才盯着李青,慢腾腾的警告道:
“夫人这心眼子多得数不清,我也不管你又生了什么心思,打着什么主意,我只告诉你,你去哪里,嬷嬷就得跟到哪里!你要是想扔下嬷嬷自己跑了,那你跑前先喂嬷嬷吃口药,免得到时候,让我自己费劲!你可听明白了?”
李青急忙捣蒜般点着头,
“嬷嬷,我知道了,你放心,您老放心,我都知道了,都明白了。”
郑嬷嬷满意的“哼”了一声,站起来,拉了拉衣襟,
“那你歇着吧,前院还有一堆的事呢,我先告退了。”
李青急忙下了榻,陪着笑送着郑嬷嬷出了正屋,看着她转过院门不见了,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转身慢腾腾的走回去,趴到榻上,拧着眉头,慢慢想着心思。
第二天巳正时分,张大奶奶就带着大少奶奶、秋月到了十里庄。
郑嬷嬷带着三人进了月洞门,沿着花园青石小径,往湖边的云水间走过去。李青带着其其格已经等在了云水间。三人进来磕头请了安,李青笑着让着张大奶奶和秋月坐了,张家大少奶奶规规矩矩的垂手侍立在张大奶奶身后,接过水苏托着的湿绵帕子,先自己站着净了手,才拿过干净的湿帕子,递了一块给秋月,再拿了块,上前半蹲着侍候着张大奶奶净了手,放下帕子,急忙接过绿蒿托过来的茶水,奉给了张大奶奶,又捧了一杯,递给了秋月。
其其格端坐在李青下首的椅子上,好奇的看着忙碌的张大少奶奶,张大少奶奶忙完了,小心的站回张大奶奶侧后面,全神贯注的留意着张大奶奶和秋月。
李青笑盈盈的和张大奶奶长篇大论的说着家常,丫头不时的上前换水,递送点心,张大少奶奶忙着端茶递水的侍候着张大奶奶和秋月,仿佛根本没注意到其其格一刻不离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