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太!”
李青侧身坐在炕沿上,哽咽着叫道,智然师太满眼慈爱的看着李青,慢慢伸手抚着她的鬓角,月如和月静也挤到了炕上,眼睛湿润起来,双手合什,恭敬的行着礼,智然师太满眼笑意看着两人,微微颌首还了礼,转过头,看着李青,声音低沉缓慢的说道:
“看到你,我就放心了,你气色很好,去年就听说你这病去了根,我和方丈就松了口气,这颗心也就放下了,今天再看到你,气色这样好,我也就再没什么心思了。”
“师太!”
李青听着师太声音微弱的交待后事般的话语,微微有些慌乱起来,忙伸手按在师太的手腕上,凝神仔细的诊起脉来,师太微笑起来,低声宽慰着:
“青丫头,我没事,就是累了些,等到了寺里,我想着,就到后山去静修了,寒谷寺的事,有你和苦寂、月如师兄弟主持着,我也能放心了,方丈走了,我也该静静的修行去了。”
李青凝神诊了脉,轻轻松了口气,面色也放松下来,笑着说道:
“师太身子很好,就是太过劳累,虚弱了些,到了寺里,仔细调养些日子也就好了。”
月如和月静紧张的盯着李青,见她面色放松下来,才暗暗舒了口气,身子也松驰下来,李青伸手理着智然师太的衣服,笑着接着说道:
“后山已经建成了两处静修的院落,小的那一处,我还让人从山上引了温泉水下来,那里离我在后山的庄子也极近,师太就住到那里吧,我往后住到庄子里,去看师太也便宜。”
智然师太笑着点着头,李青温和依恋的看着师太,笑着问道:
“从这里到北寺,不到两个时辰就能到了,咱们是这会儿就赶过去?还是在这里再歇上一个晚上,明天再过去?”
智然师太没有回答李青的话,只笑着转过头,看着月如和月静吩咐道:
“你们两个先出去,我和青丫头说说话。”
月如和月静笑着点头应了,微微低头告了退,出去了,水苏忙带着屋里侍候的众丫头婆子退了出去。
智然师太看着众人都退出去了,才转过头,微笑着看了看李青,低头掀起衣襟,用力撕着里面的棉袄下摆,李青忙起身,取了把剪刀过来递给智然师太,师太接过,剪开了棉袄下摆,伸手进去摸了一会儿,摸了只小小的沾满了棉絮的布包出来。
智然师太小心的把布包放到膝上,一层层解开来,先取了枚极小的黄玉印章出来,递给李青,笑着说道:
“这些都是方丈让我带给你的。”
李青接过印章,仔细的看着,印章只有小手指一半长短,圆圆的,极细,印章头上刻着朵精致异常的莲花,师太含笑看着她,低声交待道:
“你先收好。”
李青点头应了,小心的收到了随身的荷包里,智然师太又从拿了本薄薄的册子出来,递给李青,
“你看看这个,这些可都是咱们寒谷寺救急的根本。”
李青疑惑的接过册子,打开来翻看着,里面是方丈的笔迹,字极小却清晰工整,一笔笔记着商号名和银量数,李青惊讶的抬头看着师太,师太长长的舒了口气,笑着说道:
“这些东西交给了你,我这颗心就算是真正放下来了。”
李青起身从暖窠里倒了杯水过来,递给了智然师太,师太接过,慢慢喝了两口,才放下杯子,缓慢而低沉的说道:
“这事,我也是刚知道,唉,那天,方丈把我叫过去,把这些东西交给了我,说这是木莲大师当年定下的规矩,寺里要积着一笔财富,备着万一之需,这些银两都散存在天下的大小商号里,每家商号存的银子数都不多,要支取只凭那个印章,方丈说,那些商号并不知道这银子是谁的,更不知道是寒谷寺的救急银子。”
智然师太停了停,微微喘息了起来,李青坐近了些,伸手抚着师太的后背,静静的等着她往下说,师太歇息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
“唉,你知道,前年,二皇子到寺里,拜了方丈做了寄名弟子,从那起,他每个月都来寺里一趟,有时候,二皇子妃也跟着一起过来,方丈原也打算着好好教导教导两个人,可没过多长时候,方丈就叹气了,说这两个人都是心气极高,聪明太过的人,到寺里来,本就不是来学佛的。
大半年前,有一天,沈大人又到了寺里,居然带了坛酒,方丈说他什么话也不说,只和方丈对坐着,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喝完了那一坛子酒,起身道了句‘珍重’,头也不回的就走了,从那往后,沈大人再也没到寺里来过。
十月法会那天,方丈刚下法坛,二皇子和二皇子妃就怒气冲冲的跟着方丈进了方丈院,也就半盅茶的功夫,两个人就出来了,上了轿就离开了,没几天,方丈就把我叫过去,跟我说了这些事,又把那些东西交给了我,打发我连夜离开寺里,转道到这韩地来了。”
智然师太悲伤而怆然的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李青眼睛红了起来,把手里的帐册子放到一边,轻轻抚着师太的后背,强笑着安慰道:
“方丈的事,我必要讨个公道回来,师太不要太过伤心,都过去了。”
智然师太长长的叹息着,眼泪慢慢滑了下来,抓着李青的手,叹息着说道:
“方丈说了,寒谷寺交给你,他没什么不放心的,我也是,放心的很,公不公道的又怎么样?只要寒谷寺还在,只要这寒谷寺还是原来的寒谷寺,方丈就知足了,我也知足了。”
“师太放心,寒谷寺不但还是原来的寒谷寺,也许还要更好呢,不过,这公道也一定要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