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义也忙着放下杯子,急忙站了起来,笑着说道:
“我和你一起过去,正要给爷请安,四小姐的事,也得和爷禀报一声才是。”
丁一笑着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急忙出了后倒座,往书房正屋进去了。
厨房的几个婆子已经抬了食盒进来,丁一和丁四看着婆子们摆好了饭,侍候着平王净了手,捧着箸进上,平王接过,慢慢吃了饭,婆子上前收拾了下去,孙义接过小厮手里的茶奉上来,平王接过杯子,看着孙义,笑着问道:
“春熙院都收拾妥当了?”
“回爷,就差东厢房了,木通送了竹园居书房的图纸过来,要改的地方多,奴才已经让工匠们连夜赶工了,再有五天,就能全部妥当了。”
平王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孙义小心翼翼的看着平王,陪着笑接着说道:
“还有件事,想请了爷的示下,四小姐已经回到府里了,奴才让人侍候着四小姐给老太妃请安去了,四小姐是安置到春晖院,还是安置到……”
“红袗回来了?!”
平王打断了孙义的话,瞪着孙义,声音阴冷起来,孙义微微颤栗了下,急忙把身子躬得低了下去,小心的回着话:
“回爷的话,四小姐的车子午初回的府。”
平王紧绷着脸,怒气从眼睛里涌出来,突然狠狠的把手里的杯子摔在了地上,孙义“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丁一和丁四屏着声息,垂手低头站在旁边,平王气息渐渐有些粗重起来,猛得站起来,抬脚狠狠的踢在身边的高几上,高几飞起来,重重的砸在旁边的百宝架上,百宝架应声而倒,架上的古玩器物摔得满屋狼籍,丁一和丁四急忙上前扶起百宝架,孙义伏在地上,不动也不敢动,平王踩着满屋的瓷玉碎片,大步出了屋,疾步往外走了出去。
丁一和丁四相互看了一眼,急忙跟了上去,孙义在屋里怔怔的跪了半晌,茫然看着满屋狼籍,实在想不明白平王怎么就突然发了这样大的火。
平王出了王府二门,接过小厮手里的缰绳,翻身上了马,抖着缰绳,催马往王府外奔去,丁一和丁四也急忙骑马追了上去,黑衣卫飞奔着找马,上马,飞快的一个个追了上去,直到出了城,黑衣卫才理顺了阵形,把平王紧紧的围在中间,往十里庄方向疾驰而去。
不大会儿,黑衣卫簇拥着平王过了逸梅庄,平王猛然拉住了缰绳,马高高扬着前蹄,几乎直立起来,黑衣卫也急忙拉紧了缰绳,勒住了疾驰的马匹,平王阴着脸,呆呆的坐在马上,丁一和丁四互相递了个眼色,只小心的侍候在平王身后,平王一动不动的在马上坐了一盅茶的功夫,突然拨转马头,又往平阳府方向疾驰回去了。
丁一和丁四垂手侍立在书房门口,听着屋里平王咆哮般的训斥声,心里极为同情这一下午来回事的官员们,从平王跑了那一趟回来,到这会儿,凡来回事的,个个被爷挑剔训斥的体无完肤。
两人屏着气息,小心翼翼的侍候在书房门口,沙漏缓慢的一个沙粒一个沙粒的往下滑着,总算到了申末时候,丁一暗暗舒了口气,爷回去十里庄,进了竹园居,今天这事也就算是过去了。
平王阴沉着脸,出了书房,背着手站在书房门口,怔了片刻,嘴唇紧紧抿了起来,冷冷的吩咐道:
“去跟老太妃说,爷今天在春晖院吃饭。”
丁一怔了怔,立即躬身答应着,飞奔出去传话去了。
平王在春晖院吃了晚饭,耐着性子陪着老太妃说了小半个时辰的闲话,才回到外书房,外书房里间的炕和暖阁外的熏炉都已经烧得热热的了,平王进了暖阁,脸色变了变,恶狠狠的训斥道:
“这是怎么当的差?是想把这屋烧着了?还是想热死爷?!”
丁一微微颤抖了下,急忙答应着,倒退着出去,出门吩咐了下去。丁四小心翼翼的侍候着平王洗漱了,平王端坐在暖阁的榻上,翻了几页文书,取了笔蘸了蘸墨,眉头拧在一处,转头呵斥起丁四来:
“这是什么墨?!你是怎么当的差?连墨也磨不好?啊?!”
丁四忙跪倒磕头请了罪,急忙又爬起来,躬身小心的取了银滴壶,滴了几滴水在砚台里,小心翼翼的磨起了墨,平王阴着脸,盯着丁四缓缓转动的手,突然烦躁起来,猛的扔了笔,挥了挥手,
“好了!好了!别磨了!”
丁四忙停下,把墨放到匣子里,轻手轻脚的退到了旁边,垂手侍立着。
平王怔怔的坐了片刻,微微闭了闭眼睛,平息着心神,长长的吐了口气,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却含在口里,拧起了眉头,张嘴又把茶吐回了杯子,重重的把杯子扔到几上,杯子叮叮噹噹的撞在几上,水撒了出来,丁四急忙拿过杯子,用帕子擦着几上的茶水。
平王猛然起身下了榻,背着手在屋里来来回回的疾步转着圈,这屋里,热得让人烦躁无比,这榻、这几、这墨、这笔、这茶,没一样看着顺眼,用得顺手的,看着就让人烦躁生气。
平王猛然止住脚步,看着窗外的一片漆黑,心里又窜出星星点点的火气来,她竟敢对他的话这样置若罔闻!这韩地,这天下,谁敢这样置他的话于不顾,这样直直的折了他的脸?她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