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爷暗暗舒了口气,精神了起来,脸上也更加恭敬了起来,张老太爷背着手,低着头,拧着眉头来回走了几圈,顿住脚步,盯着张大爷,沉声问道:
“你说说看看,咱们怎么应对才好?”
张大爷也拧起了眉头,仔细思量了片刻,才谨慎的低声说道:
“父亲,儿子觉得,咱们得想得长远些才行,虽说如今夫人风华正茂,独宠专房,可夫人毕竟是断了生育,没有子嗣的人,如今文家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虽说有个老太妃,一来老太妃是个不管事的,二来,毕竟算不得正经文家人,大公子三公子内无生母可依,外面也没有能依靠的外戚,倒是二公子,虽说顾姨娘如今还困在玉檀山,可人在希望就在,顾家又是树大根深,儿子觉得,顾家那边,总要留着条路在才好。”
张老太爷重重的叹了口气,微微有些颓唐的跌坐到椅子上,满眼失望的看着张大爷,半晌才苦笑起来,
“你这份见识,也算是难得了,可离做这家主的位置,还差着不少,唉,正好这两年,咱们张家越不起眼越好,你性子敦厚温和,守成有余,那些外务,以后你多去应酬处理吧。
从明儿起,让继礼搬到我这院子里来,我亲自教导他,那孩子倒有几分见识,我这把年纪了,还能操几年心去?这几年就专心调教调教继礼,若张家有福,继礼往后能帮着你,我也能放心去了。”
张大爷已经跪在了地上,张老太爷抬了抬手,示意他起来,
“这也不能怪你,这些年,你操心尽力,为了张家,熬油一样,我都看在眼里,可是这各人天赋不一,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继礼是咱们张家长房长孙,你之后也正该他接这家主之位,这已经是天大的福份了。”
张大爷脸色灰暗的站了起来,张老太爷挥挥手,示意他坐下,轻轻叹了口气,停了半晌,才接着说道:
“你仔细想想,夫人断了生育,这话是从顾家传出来的,文姨娘和顾姨娘也是为了这个,才被爷打发到玉檀山去的,这话可信,夫人吃了百子莲这事,必是有的,可你再深想想,夫人是什么人?是寒谷寺护法,当世的医神,木莲传人,那百子莲本就是木莲留下来的东西,她怎么能这么轻易让人给骗了?就算真吃下了,也必是有所依持,有所打算,才肯吃下这百子莲去!”
张大爷若有所思的听着,半晌才恍然若悟,急忙点着头,张老太爷眼神又黯淡了些,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接着说道:
“夫人今年不过十六岁,爷还不到三十岁,就算再过上三五年,夫人再有了孩子,等这孩子长到二十来岁,爷也不过五十几岁,爷自小练的童子功,又有夫人在身边,子大父壮才是祸端。”
张大爷脸色微凛,张老太爷眯着眼睛,看着儿子,接着说道:
“你再想想,夫人一手握着寒谷寺,一手握着庆余堂,如今爷又把户部放给了她,你不要觉得户部在顾家手里,屁!连他顾家都在爷手里,王府里的事,咱们知道得不多,可你仔细想想,爷什么时候这么长性过?哪个女人能把爷连着留在院里十天过?
林家净出情种,林家祖先为了女人,脱家离族的有,出家的有,连自己抹了脖子的都有,远了不说,林家老一辈的,老王爷一辈子就老太妃一个女人,四老太爷为个丫头,闹成那样,七老太爷广收天下美女,听说也是因为伤了情,爷这一辈里,大爷和三爷府里,可是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爷,只怕是真动了心了。”
张大爷大睁着眼睛,听着父亲的教导,老太爷又重重的叹了口气,看着张大爷,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先别想得那么长远,先想想这二十年里头,如何保张家安全,咱们和顾家暗通首尾,咱们愿意暗着,顾家愿不愿意?顾家一心想着扶二公子上位,必定要有所动作,如今,这户部归属上,只怕就要起争端,不然,那顾大丰早不早,晚不晚,偏偏昨天到咱们家来做什么?这都是祸端,顾家这会儿若敢出手,就是死路一条。”
张大爷点着头,低声应道:
“父亲教导的是,儿子鲁莽了。”
张老太爷看着儿子,又叹起了气,低声教导着:
“你要记着,这世上没有两全齐美的事,想两面做人,必会落个两面不是人,咱们既然定下来跟着夫人这条路,至少这几年,绝不能游移顾盼。”
申正时分,平王就回到了十里庄,李青正在书房里,拨着算盘,看着手里的帐册子,见平王进来,急忙下了炕,曲膝行了礼,平王伸手拉起她,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才笑着说道:
“你不是养了几十个专门打算盘的小丫头,让她们来算就是,哪用你自己算的?”
“这些就是她们算出来的帐册子,我总要自己拢一拢,才能心里有数不是。”
李青笑盈盈的应道,平王揽着李青坐到炕上,李青轻轻挣开他,起身接过绿蒿托盘上的杯子,捧给平王,平王接过,放到几上,笑着拉过李青,
“我都说过好几回了,这事,以后让丫头们做就行,不用你亲自侍候着。”
李青笑着只不言语,侧身坐到炕沿上,平王拿起帐册子,翻了几页,
“这是浮石城今年的帐?”
“这是去年的,今年的还在理着,明天就能算出来了,刚让绿蒿去问过小英,今年上半年,从帐本子上看,浮石城的收益比去年要好,我让她们分了细目,想看看这多出来的收益,是多在了哪一处。”
“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