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六小姐惊慌不定、失魂落魄的坐车回到梨韵院,周太太还没有回来,沈六小姐如惊弓之鸟般躲进了自己的屋子里,再也不肯出来,两个丫头是面色惨白,一直瑟瑟抖个不停。
周九姑满眼担忧的看着沈六小姐进了屋,微微皱着眉头,端坐在沈小姐屋外的暖阁里,等着周太太回来。
过了一个多时辰,周太太才匆匆从外面赶了进来,也顾不上和周九姑寒喧,急步奔进了内室,沈六小姐蜷缩在床角,两个丫头满脸的惊恐不安,畏缩着垂头站在床前。
周太太扑到床上,一把搂过沈六小姐,心疼得眼泪滚珠般落了下来,
“我的儿,你这是怎么啦?出了什么事了?怎么吓成了这样,你这个样子,娘心里疼死啊!”
沈六小姐抱着周太太,放声大哭起来,两个丫头扑倒在地,软在地上,也跟着哭了起来,沈六小姐边哭,边泣不成声的问道:
“娘,娘,你把我……许给……谁了?许给谁了?”
周太太搂着沈六小姐,轻轻拍着她安慰着,听了这样的问话,立即推开沈六小姐,满眼焦急和惊愕,慌乱的摸着看着沈六小姐的头发衣服,
“我的儿,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快跟娘说,快说啊!”
沈六小姐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委屈万分的又放声大哭起来,周太太搂着沈六小姐,转过头,狠狠的盯着伏在地上痛哭不已的两个丫头,
“你这两个贱婢,快说,小姐到底这是怎么啦?仔细你们的皮!”
两个丫头伏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头,零零乱乱的,总算把事情说了个大概,周太太面色铁青,气息也忽快忽慢的不稳起来,沈六小姐拉着周太太的衣袖,哀哀哭着,
“娘,我死也不嫁他,死也不嫁……”
“好,好,你放心,娘没答应过这门亲事,娘绝不会答应这门亲事,咱不嫁这样的人,你放心,娘绝不让你往火坑里跳,别哭了,有娘在,你放心。”
周太太搂着沈六小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着,沈六小姐抽泣着,慢慢止住了哭泣,周太太吩咐小丫头送了热水进来,亲自拧了帕子,给女儿净了脸,又看着她喝了碗安神汤,躺到床上,又低低的安慰了她一会儿,看着沈六小姐慢慢睡着了,留下两个老成的嬷嬷看着,才悄悄的出了屋。
周九姑还恭敬的等候在外面,周太太冷冷的盯着她看了半晌,微微扬了扬下颌,
“你过来说话。”
周九姑微微垂着头,恭敬的跟在周太太身后,出了沈六小姐的屋子,沿着抄手游廊,进了正屋。
周太太在上首坐了,接过小丫头奉过的茶,慢慢喝了几口,才重重的把杯子放到几上,冷眼盯着垂手侍立着的周九姑,慢腾腾的质问道:
“出了这样的事,你们柜上竟如此拿大,就让你过来,就能解释过去这事的?”
周九姑陪着满脸笑容,曲了曲膝,恭敬的说道:
“周太太,六小姐象是受了惊吓,都是小号照顾不周,按小号的规矩,凡冲撞了客人的,是人罚人,是物毁物,断不能让客人受了半分的委屈去,六小姐刚才象是受了大惊吓,小的们也不敢再盯着细问,怕再委屈了六小姐去,只好赶紧送六小姐回到府上,如今,还请周太太示下,究竟是小号的人还是物让六小姐受了委屈,小的带了口信回去,交给我们大掌柜的从严处置后,我们大掌柜的必会上门赔礼请罪,给周太太一个交待。”
“你!”
周太太瞪圆了眼睛,手指微微有些颤抖的指着周九姑,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狠狠的问道:
“你们天衣坊,怎么会有男人的?”
周九姑满脸愕然的看着周太太,眼睛里闪过片迷惑来,拧着眉头仔细回想了半晌,才恭敬的回道:
“周太太,小号从来不接待男客,今天到小号的男人,只有……”
周九姑迟疑了下,咬了咬牙,抬头看着周太太,低声解释道:
“天衣坊总号大师姑昨晚到了小号,因四皇子有些事要和大师姑商量,今天倒是到过小号,也就坐了半盅茶的功夫,周太太大概不知道,四皇子也是小号的东家之一,真正算不得外人。”
周九姑顿了顿,陪着笑说道:
“若是四皇子冲撞了六小姐,小的回去禀报了,依着小号的规矩,我们大掌柜的也要请了四皇子上门来给六小姐陪罪才行。”
周太太脸色铁青,气恼之下,身子竟微微有些颤抖起来,半晌,才抬手指着周九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滚!滚!不准再登我的门!”
周九姑垂着眼帘,也不介意周太太的恼怒,只曲膝恭敬的告了退,退出了屋门,直起身子,微微垂着眼帘,嘴角往上挑了挑,轻轻拂了拂衣襟,神态安然的回去天衣坊了。
张嬷嬷畏缩着进了屋,小心翼翼的捧着个包裹奉上来禀报着:
“回太太,太太上次订的衣服,这几件已经好了,奴婢就顺道取了回来。”
“扔出去!滚出去!”
周太太暴怒起来,恶狠狠的猛然打飞了张嬷嬷手里捧着的包袱,声音尖利着咆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