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义心里腻味,面上却不露分毫,好茶继续给他上,笑说:“禁军的账簿傅都御史大人看过了,各位户部老爷也算过了,那些账目都对的上,还有什么要查的,大人尽管与卑职说。卑职一定配合大人。”
严子实老神在在地说:“账簿这东西,须得翻来覆去地仔细核对,保不准哪儿就漏了错了,急不得,再看看。记得,多点几盏灯,免得看不清字。”
王才英说霍长泽近年来修葺大院、扩建校场的事情说不清楚,实际上在禁军账簿里非常清楚。具体时间,都不太清楚,事实上他对上过一些儿账目,钱却是对不上,可总督有理有据,说得出这钱从何出来,让他们又没有理由,只能从其他地方查起。
严子实知道霍长泽不好查,但他必须得从清水里搅出点东西来,否则对着王才英,他交不了差。
况且以前萧远秋护着禁军,对上霍长泽,大伙儿都情愿轻拿轻放,基本没事不参他,但此次萧远秋显然是厌弃他了。
依着风向,这会儿也该让霍长泽吃点苦头。
再加上,唐安南这个郡主,也是脑子蠢的人,这种时候不明哲保身,却想着用这种自残的方式让陛下收回成命,实在是太过愚蠢。
户部跟来的人把算盘都打得噼里啪啦,堂子里掌了灯,而后又听了命令多加了几盏灯,照得亮堂堂的。个个聚精会神地钻究账簿,恨不能把每条账目都给算个七八百遍。从头算到尾,一个接一个,这账目都快被翻烂了。
唐安南到时,在廊下还看见了钊阳宗。他没作声,乔歙易了容扮成个锦衣卫跟在他后边一道进了门。
翡翠同样混迹其中,他见到乔歙了,不再唐安南身边保护此时却出现在这,定是安南叫他来的。
堂里的算珠拨动声不绝于耳,严子实搁了茶盏,起身迎萧兰佐。
萧兰佐与他行了礼,两人一同上座。
严子实说:“府院查得还顺利?”
萧兰佐说:“叫霍二耽搁了许多时间。其他的也都查的差不多了。”
严子实心想果然如此,嘴上关切地说:“他可动手了?那混子,最是霸道,这一回辛苦镇抚大人了。大概这世上能镇住他的,在这庆都也就只有南希郡主,可南希郡主禁足在望春园里,一步都不能踏出。”
萧兰佐心想动手了,但跟你没干系。他也笑,说:“不打紧,为了陛下办差,这点苦头还吃得起。霍长泽原本不许我查院子,亏得后大人也在,好说歹说把人给劝住了。后来也还算顺利没费多大功夫。”
严子实似是要替他出气,恨道:“我们是受皇命办事,他萧二想拦就拦,既没将你我看在眼里,也没将皇上看在眼里。”
唐安南看向堂内,说:“大人这里还没有查完么?”
严子实说:“查完了,但总要多稽核几次。你也知道,账簿这东西,最容易造假。”唐安南听出他的意思,看着这看着这满屋子里这么多的灯笼蜡烛,真怕看不清,顿了片刻,说:“大人乃此次搜查的主官,我便对大人唯命是从。”
严子实笑而不应,与唐安南吃了一会儿茶。待到子时三刻,新核完的账簿就呈到了跟前。
严子实翻了翻,忽然问许义:“去年开春,宫里边敕建寺庙,工部把运输重任委托给了禁军。但后来那庙没建成,总督还堵在户部要过银子是不是?”
许义说:“不错,那银子一拖拖了好几个月,秉着当时的情况,都是禁军的血汗钱,总督着急,亲自去要的。且不止去了一次。”
严子实合了账簿,冷笑着说:“当时国库开支还没有算清,司礼监也不敢随便批,总督是怎么要到银子的?”
许义说:“我们禁军没拿银子,当时是由户部主事王宪做主,把蜀地进来的一批丝给了禁军,禁军折兑成银。这笔账在簿里也有记载,来去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