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南最清楚这点,她帮萧远秋写折子其实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范兴朝心里都清楚,但是没说。
表面夸赞她,其实心里不爽快,她都是些小聪明,小手段,唐安南故意写的小家子气,可偏偏萧远秋喜欢,因为能糊弄过去,范兴朝虽然忍着不说,也是看在萧远秋面子上。
她不想让范兴朝知道她的想法,她只想让萧远秋对她有种莫名的依赖,事实上,她做到了。
其实旁人不知道,最先向范兴朝投递名帖的人是瞿飞翮,他曾经三度叩拜范兴朝,但是范兴朝最终也没收他。
这事儿若是搁在别的人那里,都是个芥蒂,是个疙瘩,即便没撕破脸,心里也要有嫌隙,可瞿飞翮厉害就厉害在这里,蓝绍棋行拜师礼那日,他也在,他不仅在,他还是捧冠人。
最是佩服这种人了,能屈能伸。
“范兴朝不待见他,他前后没有说过一句怨话。范兴朝的宅院是玄帝那会儿赏的,阁老平素讲究清净,不私下接见地方官,也不安排多余的杂役差使,有一年塌了亭子,瞿飞翮听说了,连饭也没吃,亲自去给范兴朝换的石头。”
霍长泽说:“他很崇敬范兴朝,就是见到了跟看上眼的师父一样,总觉得他好像把范兴朝当做了什么,精神寄托吧。严师益友?”
唐安南想起来了,说,“好像之前我在查朝廷所有官员时,我查他过往都察考评的时候,也大致看了眼他刚入仕那几年的策论,都是有关开源节流、规整地方田册的论述,这也是范兴朝当时初登内阁头疼的问题。”
霍长泽挑眉:“你看了所有人的策论?”
唐安南说:“嗯。”
她也没意识到这是件什么事,霍长泽却没有说什么,因为所有人的策论,还能大致记得一些,那是多少人的?
上上下下几百人,每人策论不止一张,笼统加起来,少说一千多张,都看了,还能记住……活久见,范兴朝应该收她为弟子。
“那你知不知道,几乎是认识的人都说,他比蓝绍棋更像是范兴朝的学生,范兴朝曾经在户部任职十几年,对地方账目里边的龌龊名堂很清楚,当初为了追查账目清白,指派的就是瞿飞翮,他也因此任职了户部都给事中,专门督察稽对各种账目。蓝绍祺这时候却在外游历,连入仕的打算都没有,这么看起来,范兴朝应该收他才对。”
“可偏偏不是。”唐安南打了个哈欠。
霍长泽抱着人躺回去,说,“我觉得他如今的人脉,就是在那会儿建立的。他在都给事中的位置上待了八年,考评皆是优异,早该升了,但却一直没升,为什么?因为范兴朝有心压着他。想磨一磨,他也有这个心,知道范兴朝的心思在什么地方。”
“看来范兴朝也被他的赤诚之心打动了,竟情愿花费时间打磨他,有了这份情谊在里边,两个人不是师生也胜似师生。”
要是她有个师父这么教,几年后就会有蓝绍祺那本事。
不吹嘘。
唐安南缓缓皱眉,“他任职户部都给事中,可以下去地方,手底下管着账,手里边还有直奏特权,他若是想跟谁交朋友,太容易了。根本管不着,而且他懂法,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太清楚了。”
“青海布政使叫作公祖霄,这个人不容小觑,上回瞿飞翮检举陆家的账目就是跟他一块查的。公祖霄的功绩很了不得,当年庆都拖欠青海赈济银子,是他一力承担办下去的,没让青海十三城出现饿殍遍野的景象,做事情很有气魄,有先斩后奏的勇气,是个铁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