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兰佐有意提拔,胡涵育自然清楚。
“卑职当差干的就是这个,分内事,应该的。”胡涵育关切地说,“大人今日气色好,前些日子,郡主也是心急如焚?”
“药到病除,已无大碍。郡主那是太累了。”萧兰佐说,“这账目要誊抄,户部留一份,你得上报,再给禁军一份,叫他们也心里也有个底。郡主那边……你有时间就送过去,没时间我拿去也行,不急。她本就不看,给她记着,也是怕有人倒打一耙。”
免得说,她拿来的药,倒成了户部那些滑头送来的。
前几日疫病蔓延,人心惶惶,前仇旧恨都能搁一边,但如今雨停了,该论功行赏了,三方人都掺在里面,难保没有相互攻讦、背地里踩踏的事情。
胡涵育在下边当差,见得多,原本以为萧兰佐与禁军不睦,这会儿该掐得脸红脖子粗,谁知他既不出头,也不声张,事情办完了,也没霸着功劳不放。
莫不是挨着郡主,不稀罕这些?
胡涵育踌躇片刻,还是说:“这账是大人嘱咐卑职记的,那卑职就这么递上去给他们吗?”
“我病中糊涂,许多事情都是你自个儿做的,你自己最清楚里面的账目。”萧兰佐合了册子,“我看你行事条理有序,又在户部当差多年,怎么只是个案头吏胥?似乎有些屈才了?”
胡涵育似有预感,涩声说:“卑职从开元二年开始在户部当差,那会儿上头是陆家人……大人懂得,卑职家境贫寒,囊中羞涩,只会闷头办差,没有银子去打通关节,上边让我原职办差,这些年的都察考绩也都是中下,无功无过吧。所以就呆在原位那都没事。”
萧兰佐沉默须臾,说:“机会该来的时候,自然就来了。你不必担心,正是需要人才时,断然不会这么放过你这么个人才。”
胡涵育知道萧兰佐这是要提点他,赶忙行礼,说:“镇抚大人的知遇之恩,卑职没齿难忘!”
萧兰佐起身,倒也没有再说,掀了帘出去了。
胡涵育怔怔地看着地面,半晌才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他没与萧兰佐说,他出身青海,前头几十年耽搁在了读书上,迟了几年才考中。
一开始要去吏部当差,叫人花钱顶掉了,又转去工部,干了几年都是优异,因为会算,所以又转调到了户部。
到了户部,本以为是大展拳脚的时候,结果上边压着个陆家子弟,浑得不成样子,差是他办的,但报上去都是人家的名字。
都给他办好事了。
把他当不花钱的劳力压榨,一压再压,最终竟成了个连官都算不上的吏胥。
本以为是生平傲杀繁华梦,已真空,岂料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后两日宫内的禁令才解,六部运转正常,泪罗院撤人,尚未痊愈的病患都由太医院继续照看。
二人都干干净净地站在门前。
唐安南再次称病不出。
俩人相约着买吃的回去,如今肚子可是有个小人了,娇气得很。
“我要走这边,”霍长泽拍了拍马背,“萧大人跟我一道入宫?”
“总督先行,”萧兰佐客客气气地说,“卑职要去指挥使跟前禀报,然后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