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收拾杀气,淡漠地站着,只希望这聂鸿志能蠢一些,否则不等萧兰佐动手,郡主就要先送他归西了,他聪明归聪明,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样的人待在这里只会是麻烦,他也只能祈祷当然这段时间郡主没有时间来收拾他。
聂鸿志讲得这般笃定, 萧兰佐倒要侧目, 然而聂鸿志却不肯继续深谈,只是说:“你如今也没个正经住处, 留着沈希冉也不方便, 不如就将他先放在我这里。”
“疯子胡言乱语, 留在你那里也未必合适。而且还会给你带来麻烦,他这个人,走到哪里都是祸害。”萧兰佐平静地说,“你要他干什么?”
“祸害么? ”聂鸿志伸出手刀, “最简单的办法,把他了结掉最好。那些陈年旧事不宜沾身,知道得越多, 反而不妙。太后又不是傻子,当年风云人物,可不是闹着玩的,兰佐,可别引火上身。”
聂鸿志挥动着手刀, 看着萧兰佐, “莫不是在一起久了,你舍不得了?”
也难怪,阿猫阿狗养久了都有感情,更别提人了。
萧兰佐说:“我当然不肯,他是太子的老师,教过太子,也教过我母亲,我留着他,有用处。”
萧兰佐若是一口应下, 聂鸿志反倒不会轻易相信, 所以他说得七分真三分假, 让聂鸿志把握不住。所有人都知道,他对母亲的事情耿耿于怀,任何关于明月公主的消息他都不会放过,连一张纸他都要留着,更别提还有这么个活人了。
聂鸿志知道他的执念,可是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他不能一只控制着萧兰佐不去调查,明月公主发生任何事情都跟他没有关系,但是……萧兰佐现在做的事,已经影响到他了,所以就不能说跟他没有关系了。
聂鸿志果然不再提杀人的事情,说:“你还想查明月公主的案子?早说么,兰佐,这点事情,至于瞒我这么久?”
当年事情消失的一干二净,这是谁做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想查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我几时隐瞒过,”萧兰佐笑着提茶壶, 为聂鸿志斟茶,“这事情不是显而易见吗?母亲的事情一起不查清楚,父亲的罪名一日不能昭,我……无颜面对他们,也不敢跟南希郡主说话。”
“南希郡主又算什么?你如今真是承认她身份了?当年明月公主生产之际,你我都还小,哪里记得那么清楚,你就说你妹妹手上有胎记,你当真看见了?”聂鸿志说,“你想看胎记,不能明面告诉她,只能可怜你,这事我只能劝你算了,说不清的!”
萧兰佐沉默着搁下茶壶。
胎记……他没看见,而且他也只是听说……翡翠说有,可也没见过几次。
聂鸿志见气氛微沉,便又说:“况且,不靠她,你如今已经是正经五品锦衣卫,还在乎她吗?她都没帮你什么,算得了什么妹妹,告诉你,别看南希郡主,往上瞧,这次你差办得好,得升不是?”
萧兰佐说:“八字还没一撇,南镇抚我还没坐稳,一味上冲未必是好事。”
安南不说话,自然有她的道理,她能做的事无巨细,让人拿捏不住把柄,必然是有她的本事。
她不替他求位,也是为他好。
“这次你我都得小心行事,还真是玩命的勾当。”聂鸿志把狐裘掖好,说,“此次的事情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对方在暗我在明,查不清就会防不胜防。这次压的是我,下回呢?你自个儿也留心吧。我今日也不便久留,兰佐,过几日府里见。”
聂鸿志说着起身,又环顾四周。
“我看这院子也可以,你那儿钱若不够用,找兄弟知会一声就行。今日的事情,就别搁在心上了吧?”
聂鸿志说着笑起来,萧兰佐也笑,两个人言归于好,仿佛毫无芥蒂,适才不过是玩闹而已。
假笑没用。
翡翠送走聂鸿志,一回院子,就见萧兰佐背着身面朝正堂站着,正用帕子揩着手。
院外的斜阳横渡,萧兰佐的衣袍被映得猩红。他微垂的脖颈如玉白皙,仔细地擦着那修长无瑕的十指,上边分明很干净,他却像厌恶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