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蓝绍祺本想阻止,可是这个女人并没有伤害濮墨的意思。
大概这辈子最温柔的画面里都留给这个孩子了。
胡燃双眼模糊,他认为是被大雨冲的发疯似的擦着打火石看那火星明灭。
“老师啊——”
胡燃刮门的时候,烂掉的指甲血迹斑斑,他抖着手就这样去扒台窝里还没有灭掉的干草。
“这辈子果然是做英雄最难啊。”
他从怀里拿出那张红色的纸,上面是用鎏金写下的婚书。
咬咬牙就这样塞进了窝里面,用嘴吹着气背着烟呛的快窒息了。
大火瞬间窜了起来差点烧到他的头发。
“婚书我明日再让侯爷给我写两句。”
两次燃起来的狼烟台在大火里窜不高,但是已经足够了,东南方的一点火星微亮,紧接着无数的火光依次亮起,沿着狼烟台的方向猛然铺开,拉成一条蜿蜒的长龙,在大火里明明灭灭。
狼烟台前的骑兵铺天盖地,已经没有空隙可以降落。
胡燃脸上的雪水被冲刷掉了,他扔掉绣春刀,拔出老师的刀来:“王,给我立个碑吧,我要跟老师一起,替你守着,告诉晚娘,我对不起她,胡老八对不起她,婚书我也已经烧掉了,我们之间的婚约就作废了,让她找个好人家重新嫁了吧,王,记得给她撑个腰,二婚的女子不好过。她毕竟差点成为我胡老八的妻子,绝不能让她受委屈。”
萧兰佐策马疾行,雨水见过他的眉眼。
如今的他早就已经不是过境的寒风了,他背后有无数的人影那沉甸甸的重量压在肩头,把曾经漂泊在世间的萧兰佐押回了地面,他踩着这片土地他身后有事他不能退。
萧兰佐在暴雨里抬起脸,吼道:“突围!”
胡燃翻身而下挥刀砍断了马的前膝,带着泥水跌跌撞撞的往前跑过去,右翼早就已经让骑兵在冲锋中撞散了。
他架着弯刀被推的向后,千钧一发之间,隔着暴雨听到了爆声,他猛的后跌,在泥巴里滚了一圈,磨着脸欣喜若狂道:“援兵,援兵来了!”
后边按耐不住的人早已拔刀大喊:“冲啊——”
唐安南站在城墙口上,这个位置比较偏,再加上光线比较暗,几乎是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在找人,巴伦至今都没有出现在这里。
就说明他还在背后,他若不出现,自己出现了那就不好玩了。
程门再次紧闭。
他们的手脚都已经被泡的发白。
“交战的的情况如何?”
“不太好,马道都已经被切断了,依照眼下的情形来看交战的也不轻松。”
几个人躲到了墙头,在保存完整的墙垛后面席地而坐,这里驾着简陋的棚子还算干燥。
萧兰佐推开了军事图,说:“下了雨,门口都是泥泞,骑兵的着重要卸下去,在太阳出来之前他们不会轻易的发起进攻。”
“但他们也不会停留太久。”乔歙说,“汀州的援兵要来了。”
“可他们大部分都是步兵,脚程慢,大部队也想要赶到晚舟还需要一夜。”
柳磊说:“我们的先行人也只有三千人。”
胡燃已经快累的躺下了,他抱着老师的刀没力气再说话,嗓子沙哑,说:“狼烟台已经点燃了,我们只要受过今夜……”
“可是骑兵的速度快呀。”柳磊打断他,“如果巴伦要阻止援兵的话,他现在调兵往南侧走还来得及,不能真的把时间赌在今夜。”
“可我们要一直守到援兵到来。”柳磊指着边境的马道往宛州,“侯爷南下时就说过只要巴伦动了,大帅就会立刻召回突袭他的背部,无论如何巴伦在宛州境内都待不了太久,宛州城墙坚固,不愁粮食,我们起码还能再说两日。”
两日……
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沉了心。
如今他们只有背水一战。
河边飘落而下的破绽,无论是哪一方的士兵只要成了尸体叠放在一起,就像是缺水干枯的茅草。
萧兰佐将自己手上的血迹洗了干净,心里念叨着濮墨,风吹拂着旁边的树叶,他就这样靠着水缸睡着了。
巴伦朝着东方作出告别,他脚边的人头连缀成弯刀被,鲜血染红,新裁的皮衣露出双腕,藏着瑞琪儿给她的赤题花。
年迈的智者站在河水中央,正在为他祈福。
“天神回庇佑你的,我的孩子。”
“我会赢吗?”
智者看着他,浑浊的眼睛里承载着河流。“你已经站在了我们曾经没有到达过的地方,你已经快赢了。”
“可是前方还有一匹狼守着。”巴伦说,“我杀了他的父亲。”
“因赎罪过。”智者说,“天神给予了慈悲却办谁的痛苦,他们夺走了我们的草场和蓝天,我们跟她们早就已经是不死不休了,”
巴伦坚定的望向那边:“我会赢的,我一定会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