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心中有仇恨,难道柳珪的心中,本王的心中,就没有仇恨吗?”
“可是你们想要报仇,那就铭记好这一次的耻辱,涤荡耻辱,一雪前耻。”
“这才是你们该做的。”
“可是你们现在,在做什么呢?对自己人动手,对齐国的功臣动手?”
“你们抨击柳珪的做法,不仅是幼稚,而且是荒唐,只会亲者痛仇者快。一个人心中有恨,必须要控制,如果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了,还指望你们能振兴齐国,为齐国一雪前耻吗?”
田育厉声发问。
他的声音,他的阐述,让周围的一些士人心下惭愧。
许多人来针对柳珪,是发泄心中不满,可是被田育一番话呵斥后,这些人的情绪都是发生了变化。
许多人,多了愧疚和无奈。
田育继续说道:“你们要记住一点,柳珪是我齐国的人,忠君爱国,两袖清风。有柳珪的谈判,齐国和秦国才能维持暂时的和平,才有机会先稳定国内的局势。”
”否则,我齐国的局势会更加的麻烦。你们所有人,都应该感谢柳珪,而不是苛责柳珪。”
“战败之国,能有什么权利呢?”
“没有任何的权利。”
“本王希望你们,能把心中的愤慨,彻底发挥在壮大齐国上,彻底发挥在稳定齐国上。唯有如此,齐国未来才会光明。唯有如此,齐国未来才能一雪前耻,而不是被秦国压制。”
“柳先生,我错了。”
人群中,扑通一声有人跪在地上道歉。
“我也误会了柳先生,请柳先生见谅。柳先生要打要骂,我任凭处置。”
“请柳先生降罪。”
“柳先生,是我对不起你。”
……
越来越多的人高呼呐喊起来,这些人原本都针对柳珪,可是现在大多数的人又开始道歉。他们听了田育的话,才觉得柳珪也不容易。
田育摆手道:“都散了吧。”
一众士人散去,田育看向柳珪,正色道:“柳珪,在本王府上洗漱一番吧。”
柳珪木然点了点头。
他进入王府内,重新洗漱更换了衣袍,才恢复了一些精神。
柳珪脸上带着一丝感激,拱手道:“多谢王爷。”
田育摇头道:“是本王对不起你,何来你道谢一说。如果不是本王安排你去出使,你就不会承担这么大的压力。你作为使节出使,本就很不容易。这一切,辛苦你了。”
柳珪摇了摇头,不再多言,径直离开了。
他出了琅琊王府,又径直往丞相署衙去。如今的柳珪,竟是罕见的心如止水,或者是已经有些木然,对这一次的谈判没了什么感觉。
柳珪见到晏子初,直接说了这一次谈判的条件。最后,柳珪开口道:“关于这一次谈判的结果,王爷方面没有意见,已经是同意了,请丞相协调安排。”
晏子初一下握紧了拳头。
三千万斤粮食!
一百万两白银!
这不是小数。
可以说,这是进一步对齐国的剥削和敲诈。
即便齐国富庶,能拿出这么多钱,这对齐国来说依旧是耻辱。
晏子初看了柳珪一眼,如今的柳珪因为来回的奔波,两鬓都已经斑白,脸上布满了风霜,很是苍老了。
昔日挺拔的身姿,也因此而有些佝偻。
老了!
这是晏子初忽然的感觉。
晏子初清楚柳珪这段时间作为亲自谈判的人,所承担的压力。别以为柳珪是林丰的师兄,就会有优待,实际上双方各有立场,林丰不可能退让。
唯独柳珪这里,则是要借助双方的关系,希望林丰退让。
柳珪是极为辛苦的。
先前柳珪在王府门口,遭到人喝骂,乃至于柳珪被人砸臭鸡蛋的事儿,晏子初也是知道,他也心下为柳珪惋惜。
“柳珪,辛苦你了。”
晏子初直接说了一句话。
柳珪的内心一下就酸溜溜的,五味杂陈,心中无比的难受。
这段时间,他承受了太多的压力。
柳珪忍住发酸的双眼,正色道:“丞相言重了,这是我该做的。我作为齐国的使臣,自当为君分忧。谈判抵定,需要抽调粮食和钱财,以便于早日休战止戈,同时换回先帝的骸骨,所以请丞相安排。”
晏子初直接道:“我立刻安排,一天之内,本相给你调度妥当。你先回家去休息,养一养精神。明天一早,你来丞相府,本相给你手令,你带着粮食、钱财上前线去。”
“喏!”
柳珪躬身应下。
他不再多言,就急匆匆离开丞相府,往家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