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尴尬地看他,“这是我在大冬天才戴的,就是新年前后那几天最冷的时候。现在刚入冬,用不着戴最厚的。”
他却坚定地索性将围巾在她下巴颏儿那打了个结。
“喂……你干脆直接把我捆成个粽子得了。”
寝室里好歹还是暖和的,她都快喘不过气儿来了。
他垂眸看着她笑,“行,等明年端午节,我一定把你捆成个粽子。”
“喂……”凌霄的语气已经在警告了。
他却像没感觉到,还摊开掌心,郑重其事地在她的围巾上压了压。
更密不透风了。
“准备好啦?那咱们走吧。”
凌霄紧张地握住行李箱拉杆,“你,确定真可以这么走出去,不被人看见?”
他三指高举,“我保证。如果你发现有人能看见你,那你可以剥了我……”
凌霄瞪他一眼:“我可没那个兴趣!”
她又深吸口气,朝着窗外瞟了瞟。
幸好是冬天,而且时间也不早了,所以外头走动的人真的没那么多了。
所以,说不定,她真的可以有机会不被人注意地走出去吧……
她便瞟他一眼,“看你说的那么真,我都有点相信了。”
他没说话,笑着伸手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去。
他的手背滑过她的,皮肤仿佛也有异种电荷,不受控制地彼此相互吸引……凌霄呼吸一紧,赶紧松开手,行李箱便到了他手里。
“放心跟我走。”他垂眸望她,“把你所担心的一切,全都交给我来负责。”
凌霄觉得,她可能是受了他的蛊惑。他的话,仿若有毒。
总之她还是跟着他一起走出了寝室,走进长长的走廊。
她忐忑得一步三四五回头,就怕前后哪个寝室忽然有人开门走出来,然后就看见了他去。
又或者,人家女生这个时间了穿的少去卫生间,被他给看见……
反观他,却是迈开长腿走得悠哉悠哉,仿佛压根儿都就什么事都不担心。
“……好啦,别原地旋转了,像个陀螺似的。”他忽然向后伸手,都没回头,手指就准确地罩住了她的头顶,“放心跟我走。我说过,不会有人看见咱们的。”
她便像是又受了一回蛊惑似的,莫名地当真就安心下来,收回目光,不再紧张地前后观望,而是轻轻垂下头,安安静静地跟着他往前走。
走廊里,好安静啊。夜色穿过窗棂,铺天盖地而入,将走廊里本就昏黄的灯,遮得更加晦暗不明。
她和他一起走在这幽暗的狭长走廊里,他在她眼里便只剩下一抹剪影。
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能穿入她耳际的便只剩下她自己的脚步声、呼吸声和心跳声。
好吧,就算她已经习惯了他的走路无声。可是却仿佛连各个寝室,乃至走廊窗外的声音,也全都被隔离开,在她耳际消失无踪。
恍惚之间她产生了一个错觉:她是走在她再熟悉不过的女生宿舍楼的走廊里,可是,这里却又仿佛与世隔绝,它自己仿佛形成了另外一个世界……
某种熟悉的感觉,又让她毛骨悚然起来。
她想起了望泉大厦,想起了曾经让她陷入绝望的那条小巷!
那时的小巷,与此时的走廊,同样的幽暗,同样的狭长,同样的与世隔绝一般的安静……
凌霄的心忽然跳得厉害。
这样的安静和幽暗让她的大脑反倒更加活跃起来,于是她便又想起了之前小豆她们刚到老屋来,她仰头看见某人独独站在三楼上,居高临下俯视他们所有人的那样一幕……
——小北!
这两个情形全都叫她想起了小北!
曾经独自高高站在碑亭上俯视她和群猫的小北,曾经带领她走过幽暗小巷的小北……
谜一样的小北。
一点预兆都没有就消失不见了的小北……
如果真的如侯老板所说,小北当年就曾经是在老屋陪伴过她多年的,而她当年就已经把它弄丢过一次;那她岂不是又让历史重演,她竟然又把小北弄丢了一回!
小北,是她那样珍惜的小北啊,她怎么能,丢了牠两次啊……
跟在他背后,他高大的背影便仿佛为她撑起一片幽暗,让她能在这幽暗的荫蔽之下,放心而又坦然地难过,不用担心会被人看见。
只因为他说不会有人看见她,所以她的理智尽管还在怀疑,可是她的心却信了……
他没有放慢脚步,却悠然回头。
没有问她。
仿佛不用问,他什么都知道。
她却不好意思了,赶紧抽了抽鼻子,“没事,就是天儿凉,凉气激着我鼻子了。”
他点头,忽然站定。
她险些直接撞到他背上。
“你干嘛突然停下啊?”她下意识攥拳捶他,压低了声音问。
他这才轻笑,眸光轻扬。
她这才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周遭,便傻眼了——眼前,竟然已经是校门外的红砖步道旁。
“……咱们,已经走出来啦?”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伸手掐掐自己的脸颊。
是疼的。
他轻笑,“……笨。”
凌霄也顾不上跟他拌嘴,转头四顾,激动得有些结巴了都,“可,可咱们是怎么做到的?咱、咱们刚刚分明还在宿舍楼走廊里啊!宿管阿姨呢,她没发现咱们?”
她原本还在暗暗担心,待会儿到了宿管阿姨大玻璃窗前又该怎么蒙混过关才好呢。
结果,是她多虑了。
他按着行李箱拉杆,悠闲地耸了耸肩,“……还不是你一直出神来着?走过宿管阿姨窗前的手,我还回头看你来着,可是也不知道你想谁呢,竟然完全都没察觉。”
凌霄怔了怔,“我竟然,出了那么久的神么?”
他眨眨眼,“是挺久的,而且想得十分专注。”
他向她倾下了身子来,一双黑瞳灼灼凝视她的眼睛。
“你,那么认真地,想谁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