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
幸亏这时候是录制当中,这时候训练生们,包括工作人员什么的,应该都回现场去了。
整条走廊都是静悄悄的。
洗手间里也一样静悄悄的。
凌霄都能听见男的那边可能有个什么水龙头没关严,不断有水落下来。
嘀嗒,嘀嗒。
凌霄给自己再做一遍心理建设:好吧,应该已经是没人了。
她只要拿出保洁阿姨的勇气来——什么男的、女的,保洁阿姨口罩一戴,还不是脚步不慌心不乱就往里闯啊?
她现在就是保洁阿姨,阿姨,姨……
最后推了她后背一把的,是那嘀嗒声之外又出现的一种声音。
很低,很细,很碎,被掩盖在了那水声嘀嗒里。
她支愣起耳朵使劲听——没跑了,是抽气声。
毕竟这是洗手间啊,就算有排风扇,加上空气清新剂,可是也没人愿意跑这儿来深呼吸的吧?所以抽气声,其实就等于是抽泣声。
她闭了闭眼。不知道怎么的,刚刚心上突然被谁拧了一把似的,那么疼。
所以她就算还没进入保洁阿姨的角色呢,她也还是一头就扎进了男的那边去。
非礼勿视……
幸好,壁挂式小便池那边是空的,没人。
声音是从小隔间那边传过来的。
而且,谢天谢地,小隔间的门也都一扇一扇整整齐齐地关着。
她循着声音,走到最靠墙的小隔间门前。
她想了想,伸手进口袋,掏出一包手帕纸来,然后轻轻敲敲门,从门缝底下塞进去。
雪中送炭,厕所送手纸,肯定都没错;不像千里送鹅毛那么扯淡。
手纸被接了过去,里面的抽气声就也停了。
半天窒息一般的安静。
换到她在这美妙的地方,非自愿地深吸了一口气,“我在门外等你。你整理好了再出来就好,我不催你。”
结果她一出声,那门内突然一阵稀里哗啦的,好像纸篓都倒了似的。
她垂首,疾步走了出去,然后在中间结合部男女共用的洗手池那边,开了水龙头洗手。
她故意开着水龙头,长流水。是浪费了点水,但是其实是为了通知他,她已经在外面了,让他别慌。
半天。
小隔间门终于响了,其实是很轻的一个碰撞声,然后都没听见他脚步声。
凌霄忍着,等他自己走出来的,不想盯着看他走出门来,省得他尴尬。
可是……她没想到,她等到的却是一个很小心翼翼的声音,“……0、0姐,你、找我?”
凌霄一惊,扭头一看。
她是习惯的往上看的仰角,结果没看见人;然后她平视,这才看见了站在她面前的人哪里是什么贝小爷呢,而是个头跟她差不多的向沂!
凌霄眼前一白。
直觉向后一个踉跄,然后忘了这是洗手间,脚下一个出溜,好悬坐地下。
她,她方才干了啥?
人家向沂上厕所,她进去给送纸?
而且是在男的,男的……洗手间!
完了,她一世英名今儿个要毁在男洗手间里了。
好在她还算冷静,赶紧站稳了,摆手解释,“向,小向啊,你千万别误会!我,我不是故意跟你进洗手间的……我,我没那么BT啦……”
向沂的脸比她还红呢,本来就是腼腆清秀的小男生,这么一脸红,就更跟小姑娘似的。
凌霄反向想象了一下子自己的形象——是不是有点像猥琐的老阿姨了?
“我刚才吧,我就是……”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她要是直说,是去找星回的呢,可是她现在猛然想明白了,人家贝小爷是谁啊,他哪儿是会躲在洗手间里自己偷偷掉眼泪的小男生呢!
眼前这事儿,向沂干,很合适;可是星回干,那就是扯淡。
所以她要是这么跟人家向沂解释的话,那在向沂看来,那当然就是她在跟他扯淡啊……
所以凌霄张不开这个嘴了。
她只能闭了闭眼睛,反思一下自己刚才怎么了呢,怎么跟被猪油蒙住了心窍似的,一门心思就以为那里面是星回了呢?
“我就是吧,我就是……”
她暗暗咬牙跺脚,“我就是,走错了!”
“对对对,我就是走错了。我以为那边是女的呢,我是来给送纸的,我听见你那边有动静,我就以为是我那位等着手纸用的姐妹儿啊。所以我就把纸给你递进去了……”
她费尽心思解释完,发觉自己已经口干舌燥。
瞪眼说瞎话什么的,虽然有时候必不可少,可是讲真,自己说完了感受也并不好。
向沂就更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对着她。
出于礼貌吧,他还努力笑笑。
可是笑完了又觉得这时候露出这个表情好像有点不合适,所以他又赶紧往回收。
然后呢,估计是又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以及眼前这尴尬到没法儿解开的疙瘩,所以他的眼圈儿就又红了,鼻翼翕张。
凌霄看得不忍心,赶紧双手合十,“千错万错,都是姐姐我的错。小向,你就原谅姐姐这一回吧,姐姐以后再也不敢了。”
咔哒。
男的那边又有一个小隔间门的响动。
凌霄耳朵这会子变得特别灵,她一下就听见了。
然后,全身寒毛就都立起来了。
刚才已经够尴尬了,没想到她今生今世最尴尬的这事儿,竟然还特么有个现场的听众?!
向沂不撞墙,她都要撞墙了。
不想活了!
向沂也惊慌失措地霍地回头,一张刚刚还红透的小脸,这一刻都吓白了。
然后,就见一道长长的剪影,跟一条黑色的蛇似的,沿着大理石地面就滑出来了。
就凭目测,这人身高也是相当的高。
影先出,人才到。
在凌霄和向沂四目凝视中,某无辜男子清清爽爽走出来,反倒一切再正常不过似的瞅了他俩一眼。
“嗯……我没带纸,叫她来给我送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