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披了件大毛衣,然后抱着个靠枕,鸟悄儿地出了门去。
尽管老屋已经安静了下来,可是她一出门,还是迎面就撞上好几双幽幽的眼睛。
凌霄叹口气,这要是换了别人来,估计一开门就直接给吓回去了。
这个钟点儿了,整个老屋是都沉睡了,可是除了——猫猫们。
它们是越到晚上眼珠儿瞪得越圆。
不过好在这些猫猫都是养熟了的,懂得她的起居规律,所以晚上就算睡不着,它们也不闹出什么太大的动静。
甚至可能会晚上彼此追逐,它们也都仗着自己的小肉垫,并不发出声来。
不像某个没良心的家伙,总上演半夜跳楼的戏码。
一想到小北,凌霄心里某个角落就又是怅然的疼。
其实,她现在多想看见牠就在眼前生龙活虎地上蹿下跳啊。
就算因此而扰了她的清梦,也没关系啊。
凌霄站了一会儿,确定眼前连幻觉都没有出现的机会了,她才抱着靠枕,继续蹑手蹑脚往前走。
幸好现在是冬天,家居拖鞋都是软底的,所以就算要走上木质楼梯去,她也能尽量不弄出动静来。
她是朝着三楼去。
自从星回住进来后,她就住在一楼外婆的房间里。而凌留砚的房间在二楼。所以她要想从一楼到三楼阁楼去,那中间必定要经过二楼。
不过幸好凌留砚的房间在走廊最里面,所以她从楼梯走的话,应该也不至于被凌留砚听见动静。
不过……说真的,这时候的老屋真是有点过于安静了啊。
别看她就是在老屋里长大的,可是她还没试过整个老屋里就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啊……
她总觉得,这样的情形下,人的耳朵会变得格外好使。
所以她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上楼梯尤其要加倍小心。
恨不能每次踏上一步楼梯都要停顿两秒钟,等木料完全适应了她的重力之后,再继续下一步。
所以她这一路耗费了不少分钟。
不过好在,斯夜漫长,心不安、神不宁,睡不着,正有大把的时光不知道该如何托付。
安全地上到了二楼,她歪头看走廊最里面凌留砚的房间。
一切安全。
她便抬头,高高看三楼的阁楼。
曾经是自己的房间,现在却被星回占据,所以现在每次要上去之前,她的心情还有点复杂,需要做一点心理建设。
她想她今晚想上三楼去,是为了小北。
因为她曾经都是在三楼自己的小天地里,拉着小北的小爪,说自己的那些心事的呀。
只有三楼自己的空间,才敢保证自己的话不被别人听见,也才不怕被哥哥姐姐们看见她跟一只猫倾吐心声而笑话她啊。
所以在想念小北的时候,她的第一个直觉是要上三楼去。
可是……
她又有一点小小的矛盾。
因为她与小北共同的回忆地点,也不只是三楼一处啊。
老屋里的猫儿们都住在一楼,所以对于小北来说,老屋里的依恋之地应该是它睡觉的地方吧?所以其实她也许不用上三楼来,只在一楼摆剪刀什么的就够了。
所以她上三楼来,会不会还有别的小心思呢?
她就算能说服自己,小北若是看见了,会不会误会呢?
——那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最是傲娇高冷,她总是觉得它冷冷看她的样儿,是能将她早就一眼看穿的。
所以……
如果它看见她上三楼来,再误会她有别的心思的话,那它会不会就更不肯回来了啊?
两种念头彼此冲撞,凌霄左右为难,便迟疑在了楼梯口,抬一只脚想上去,却又放下来。
切,真别说,就在这动不动就闹小脾气的劲儿上,小北跟星回还真有点相像呢。
她想象着小北生气的模样,可是莫名地,星回的身影就也一同浮现起来。
也许是夜色太深,也许是她也是真的疲惫了,所以脑海里有点迷迷蒙蒙的。
在这片迷蒙里,一边是小北高高站在碑亭之上,眼神孤傲的模样;一边又是星回站得笔直,两手叉在裤袋,45°角侧身瞥来的目光……
啧,它和他竟然就那么莫名其妙地彼此重叠起来了。
一个人,快190的身高;一只猫,也就一尺多长。
原本两个形体之间的重合面积只有那么一小块儿,小到眼睛绝不会产生错觉的地步,可是她现在却莫名其妙地就是觉着两个形体彼此重叠的面积越来越大。
甚至,有一点要融为一体的意思了。
她抬手,猛地拍一下自己额角。
她这是睏傻了吧。
有时候“自残”什么的还真是挺好使的,自己实打实一巴掌下来,主神归位,的确清醒了不少。
基本达到了一巴掌把星回拍飞的效果。
她暂时脑海里就只剩下小北了。
现在小北比星回重要,毋庸置疑。
她才不该莫名其妙总想起他来,扰乱了她对小北的心。
心思澄明起来,她便再不犹豫,坚定抬脚上楼。
——就算现在三楼是他住着,可他是后来者好不?
她跟小北的过往,不受他影响。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她终于上了三楼,打开了阁楼的门——
却发现,她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又跟着回来了。
被她刚成功地一巴掌打飞的某人,竟然又出现了。
而且这一回都不仅仅是脑海里迷迷糊糊的念想,就连眼前都已经出现了幻觉。
她看见,星回和小北就一起都站在她面前!
一个那么高,190;一个那么矮,要是算竖直高度,就连一尺都没了。
两个形体之间那么大的落差,可是却那么莫名河蟹地站在一起,形成一种——说不清算是什么的奇妙完美感。
这画面,真实到她以为她自己其实已经睡着了,又在做梦。
她都对自己没办法了,最近甭管做梦还是幻觉,都整得奇真无比。
她无奈,只好再用点力把自己打醒。
只不过这次可能一巴掌已经不管用,她便狠狠心,将怀里的靠枕拎在手里,抡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