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丁姑娘随意寻了个借口,便匆匆告辞离开了。
那小丫头扶起了自家小姐,赵溧阳才看见孙伊人被打得挺惨的,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眼下像是被人抢劫了一番,就留下一身衣衫。
脸红肿不说,两处衣衫也被人扯烂,她面色羞愧,又惧又怕,险些连站也站不起来。
赵溧阳便道:“回去上点药,别让你父亲和兄长知道了。”
孙伊人连忙福身,“多谢公主解围。”
赵溧阳一愣,不料这孙姑娘倒还算是心思玲珑,看出来她解围之举。
赵溧阳很喜欢聪明人,更何况孙伊人也算能忍,算得上是有勇有谋。
赵溧阳不由多了两分兴趣,便问:“你怎么得罪他们了?”
孙伊人无奈道:“不小心踩了侯爵夫人的衣裙。”
赵溧阳毫不客气道:“那确实该打。”
不料那小丫鬟却气呼呼道:“我家小姐没有踩侯爵夫人的衣裙,她是被那丁小姐绊倒的。”
“哦,可我看那丁姑娘温温柔柔的,不像是这种惹是生非的人呢?”
赵溧阳一句话就戳中了小丫鬟的痛点,那小丫鬟眼泪一下就簌簌下来了,“公主您有所不知,那丁小姐非说我家老爷抢了丁家大哥的官位,处处跟小姐作对。因为公主的事情……我家小姐可没少受罪……”
小丫头口不择言,身边孙伊人脸色微微一变,冷着脸斥了一句,“银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赵溧阳却听出了些许猫腻,不由好奇道:“因为我?我怎么你家小姐了?”
孙伊人连忙拉扯着自家丫鬟,“公主,我家丫头粗鄙之人,年纪又小,什么都不懂的。”
那小丫鬟不敢说话了。
赵溧阳便故意拉下了脸,拿出皇家公主的派头来,“本公主命令你说下去,不然我就把你们主仆两给埋了。”
大约是受了她的恐吓,小丫鬟瞬间吓得站也不稳,一下子瘫在了地上,瞬间连话都不敢说了。
一旁的孙伊人拽住小丫头,小小年纪倒还算稳重经得起事,只是斟酌着欲言又止道:“民女……民女来扬州孙家……外祖父是曾愈。”
曾家。
那个自尽的曾家大爷。
赵溧阳的眼底多了几分意味深长,似淡淡雾霭,叫人看不真切。随后她红唇轻启,缓缓道:“原来是这样。”
曾愈这个名字,真是好久没有听到过了。
曾经富甲一方的曾愈,因为她的缘故,风光无限的曾家钱财散尽,人走茶凉,就连那个连绵百亩的院子都成了一片无人敢动的废墟。
只因曾家收留了她,许她在曾家为奴为婢了八年。
终于有一天,流落在外的公主被皇宫找回,于是一夜之间曾家被御林军围困,直到一个月后,曾家夫妇自缢身亡,曾家直系一派死干灭绝后,曾家院子的大门才被打开。
赵溧阳如今想起来,那已是两年之前的事情。
“没想到当年之事,牵扯到了你。”赵溧阳声音很淡,有种无法掩饰的低沉。
孙伊人低头,无怨无恨,不卑不亢,“是曾家有眼无珠,不识公主面目,听闻公主在曾家的八年过得不好,祖父祖母羞愧难当,愿以命相抵,并非公主之错。”
赵溧阳叹息。
哪是羞愧难当啊,分明是恐惧难当,只能舍了性命保住曾家的旁支血脉罢了。
毕竟她的母后,一国之母,铁血手段,国母一怒,便要整个曾家血流千里。
赵溧阳也没有反驳,只是取下腰间的玉佩,随后命觅秀送去。
孙伊人只听得那人浅浅如水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这玉佩是本公主随身携带着的,今后便送给你了,若有人再欺负你,你便拿这枚玉佩出来。”
孙伊人面色惶恐,低下头去,不敢去接,“民女何德何能……”
话音刚落,一阵清风飘过,再抬眼看时,那人已飘然远去。
而玉佩,就挂在一侧的树枝上飘荡。
赵溧阳没走几步就遇见了一个老熟人。
罗千青着一袭白衫,竹冠束发,一双纯碎淡雅的眼睛,犹如画中走出来的翩翩贵公子。他正站在树下,似在等她。
赵溧阳不由得皱眉,她和罗千青的每次见面都是有人在背后精心安排,不管是在茶楼,还是在选画轴的时候,今天这样的偶然,又是谁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