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贞如脸上浮起一抹异样的笑容,他收回落在她后脑勺的手,看着长乐宫上方的星星有些出神,他好像想起了很遥远的事情,随后轻声回答道:“很简单,因为我不是他的儿子。”
赵溧阳脑子里“轰”的一声,仿佛惊雷滚过。
她脸色微微一变,嘴巴下意识的张大,难掩震惊之色。
她想了很多种说法,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个。
赵贞如不是父皇的儿子?
她结结巴巴说道:“怎么…怎么会……”
“我跟你说一个故事吧。”赵贞如这样说吧,一边说话一边解下了自己披着的大氅披在她身上,低声继续道,“父皇还是太子的时候,手下有一员大将,叫秦盼。”
赵溧阳隐约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不由脱口而出道:“安定侯?”
赵贞如点点头,“他当时只是叫秦盼而已,并无功勋在身。秦盼有个未婚妻,是东宫里的一名绣娘,叫章岫。两人要成亲之前,父皇却一时意乱强暴了这名宫女,后又纳入东宫,成了东宫里的一名姨娘。”
赵溧阳隐约听出了点什么,心头狂跳,忍不住去看赵贞如。
可那人脸色如常,平静到一种可怕的程度。
仿佛述说的不是他的故事。仿佛这个故事与他无关。
“那年戎族来犯,打到了汴京城郊。眼看就要逼宫,父皇麾下无人可用,便想起了秦盼。他为了让秦盼死心塌地的为他所用,便故意在他酒水里放了合欢香,又命那名绣娘与秦盼独处。”
赵贞如说到此处,晶莹的眸子里沁出了一抹寒意,“于是,那一晚便有了我。”
赵贞如偏头看着赵溧阳,偏偏唇角还在笑,“你也猜到了,那名绣娘是我的母亲,而我的父亲,不是赵安立,而是十几年前被满门抄斩的定安候秦盼。”
赵溧阳倒抽一口凉气,有些不安的看着他。
“我娘很聪明,她知道赵安立所有的龌龊心思,所以当赵安立找来的时候,看见的只是她和我父亲衣衫整齐的坐在屋里说话。而且第二日,母亲便想办法灌醉了赵安立,爬上了他的床。”
“后来我父亲领命上了前线,奋勇杀敌,带着京城的几万人马就将戎族赶回了西北老家。我母亲说,父亲是个才情艳绝之人,只是可惜认错了主子。我父亲声势渐大,赵安立又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于是便用通敌卖国之罪名,杀了我父亲一家。”
赵贞如语气很平静,仿佛全程他只是这个故事的看客而已。
“赵安立一直都在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他一面又怕真的杀了自己的儿子,一面又怕养了个野种,因此屡次试探打压,于是我母亲便用一根白绫以证清白,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让我暂时的苟延残喘下去。”
赵溧阳听得是心惊胆战,她从来不知道,那个总是对她笑呵呵的父皇,背地里竟是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怪不得赵贞如总说,父皇总有一日会杀了他。
怪不得父皇临死之前,宁愿传位给三哥也不愿传给赵贞如。
赵贞如继续说道:“母亲死后,赵安立疑虑渐消,我便享受了一个皇子真正的待遇,再也不用担心今天哪个嬷嬷太监要欺负我,也不用担心明天会不会没有饭吃。这一切,都要感谢母亲当时的决断。”
赵贞如此刻虽笑着,可笑意却不直达眼底,反而看上去是如此的落寞。
仿佛天地悠悠,独他一人。
赵溧阳不由得握住了他的手,“既然父皇打消了顾虑,为何后来还是不信任你……”
赵贞如微微一笑,“因为我……长得越来越像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