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姨娘试图去猜测她这句话背后的意图,便试探着问:“公主殿下…是想奴才指认谁……只要公主殿下饶奴才一命,奴才以后便是公主的狗——”
赵溧阳浅浅一笑,“抱歉,本宫不养狗。”
赵溧阳很是厌恶的扯开她落在自己衣裙的手,随后转过身去,再度说了刚才那同样的话,“其余的人留下,安姨娘拖出去打死。”
安姨娘身子一软,只差没当场昏厥过去,连声质吼道:“赵溧阳——你说话不算数,你刚才明明答应了我……”
赵溧阳偏头,很认真道:“我没有答应你,是我宫女答应了你。她不能代表我的意见。”
“啊——你卑鄙——你无耻——殿下饶命——奴才知道错了……”
一连串凄厉的叫喊声传来,管家却早已经命人将其拖了下去,不多时,就听见外面传来赫赫棍棒打在皮肉上的闷响,开始还能听到安姨娘骂骂咧咧的声音,后来那声音渐渐虚弱,最后也没了声。
有人来报:“殿下,安姨娘死透了。”
赵溧阳面无表情,对管家说了一句:“剩下的,你来处理。”
赵溧阳眼看着人被拖了出去,眼看着人在她面前活生生打死。
这是她入宫以来,第一次手上真正染上鲜血。
她总觉得,自己曾经是当过奴才的人,就更觉得奴才们可怜,因此也从来不愿意仗着自己的假身份就苛责下人。
可是这个安姨娘,竟连大哥留给大嫂的遗物都敢偷。
那已经是大嫂唯一的念想。
她便不能再手下留情。
她原以为,杀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她曾经问过赵贞如杀人是什么感觉。
她记得赵贞如说,如果杀的是仇人,那么只会感觉到畅快。
而眼下,赵溧阳就只觉得畅快无比。
她恍惚的想着,也许自己真的和赵贞如是同一路人?
很快又有人来报:“殿下,陛下到了!”
这一声喊算是惊了院子所有的人,本就乱作一团的王府,此刻更是乱糟糟的。除了产婆和几个大夫守在顾湘静床头,剩下的人全都整理仪容,跪在地板上,迎接皇帝的到来。
赵贞如今日穿着明黄色的朝服,显然一日未换衣衫。
他在清风阁见了王府管家的人,便急匆匆的赶来,刚巧看见外面安姨娘被人打死的一幕。
众人三呼万岁,全都低下头去,不敢直面。
自从赵贞吉去世后,王府里便门可罗雀,府里只剩下了些老人。以前那些交好的世家百官,也不知为何与王府断了来往。
原本以为,陛下这辈子都不会踏足王府。
不料今夜却突然来了。
赵贞如径直朝着赵溧阳而来,眉头紧锁问道:“怎么回事?”
赵溧阳面色有些冷,随后勉强一笑,“没什么,处理了个手脚不干净的。是你送来的人。”
赵贞如在来的路上已经大概听王府那个小厮讲了一嘴,又看见赵溧阳这不冷不热的神色,当下明白了些许,连忙道:“朕…已经不记得这么回事了。”
“皇兄日理万机,自然不记得这么个人。只是这个安姨娘,仗着这层关系,时常给我大嫂气受,这次还害得我大嫂早产,我就命人将她打死了。”
赵贞如“嗯”了一声,“你做主就好。”
赵溧阳便遣散了剩下的人去帮忙,自己则和赵贞如在院子里守着,赵贞如想起方才安姨娘的惨死,心里莫名有了一些异样,他余光去瞥赵溧阳的脸色,却见那人脸色淡淡,神情依旧。
他什么时候,竟连她也看不穿了。
明明眼前,只要她一个眼神,他就明白她在想什么。
此刻他已经是万人之上,却要如此小心翼翼的揣测着她是不是想着自己跟这件事有关。
他要开口解释吗?
他是皇帝,他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
他不屑。
于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等着,直到赵贞如突然想起来,问:“方才王府小厮说王妃生产很危险?”
赵溧阳轻轻一笑,“我编的,想骗你出来。”
赵贞如又瞧见她的笑,心里略微放下心来,“骗我出来干什么?”
“当然是看小孩啊。”
赵贞如眉头一皱,“你让我来看赵贞吉的孩子?”
“反正你在宫里也没事做。”
“谁说的,我成天批不完的折子——”
“我每次问你,你不都说不忙吗?”
赵贞如觉得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歹是你名义上的大哥,你来看一眼,至少老百姓也不会觉得你这么一直冷着王府是要秋后算账。”
要不是顾着赵溧阳,赵贞如其实还真动过那么点心思。
正这样想着,里屋传来了孩子嘹亮的哭声,几个产婆和大夫大松口气,连忙擦干净了孩子,跟献宝似的将孩子捧上来呈给赵贞如看。
赵溧阳看也不看孩子一眼,率先打断产婆要说的话,“王妃如何?”
那产婆眉开眼笑道:“回殿下的话,大夫说没事,只是累晕过去了,休息休息就好。今晚有陛下和公主坐镇,一切都是有惊无险!”
产婆倒是会说话,说完便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