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人瞧着赵溧阳的脸色,试探性的问道:“天气严寒,公主衣衫湿了容易感染风寒,要不……奴婢陪您去换一件?”
“不用了,你好好当差吧。我不会为难你的,只是你也别哭哭啼啼的了。”赵溧阳笑着说了一句,随后起身,便吩咐了锦儿一句,“我让觅秀陪我回去换件衣衫,这宫宴无聊得紧,我换了衣衫就不过来了,我去咏梅园里坐坐,等宫宴要结束的时候,你再到咏梅园来叫我。”
锦儿虽觉有异,却还是应了一声。
赵溧阳起身去更衣。
她沿着小道往长乐宫的方向去,丝竹礼乐之声变小,喧闹渐无。渐渐的,人也少了起来。
出来时夜风袭面,寒意袭来,白日里刚下了雪,路上一片白晃晃的,反射着月亮的柔光。
四下里还有未消散的积雪,堆在竹叶上面,隐约看着像是白色的团子。
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其他,赵溧阳只觉得身上燥热起来。
这宫里的酒什么时候这么烈了?
刚走到一处拐弯处,只看见墙头一个黑影闪过,觅秀拦下她,对着那身影怒喝一声:“谁!”
赵溧阳不由皱眉,正愁没有机会甩掉觅秀,便连忙慌里慌张道:“快去追!”
觅秀有些迟疑,“那你怎么办?”
“这里离宴会厅不过一里距离,到处都是巡逻的禁卫军,你怕什么。我看这人鬼鬼祟祟的,不安好心,还有几分面熟,怕是来过长乐宫蹲点,你快去追!”
“那你待在这里,哪儿都不要去。”觅秀提剑,朝着那人背影追去。
赵溧阳见觅秀走远,便随意寻了个借口,让身后跟着的两个宫人等着,自己则提着宫灯独自朝着一处丛林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擦汗,心里想着刚才那黑影,觉得有些奇怪。
难道是罗千青知道她被觅秀缠住,所以特意安排了人来调虎离山?
赵溧阳走入丛林没几步,越想越觉得不对。
她浑身燥热非常,似在发烫。前胸后背不断有汗滚滚流下,衣衫粘成一片,脚下步子虚浮,走起路来十分费劲。
她身子仿佛没了力气一般,竟连站也站不稳。
有火在身体里烧了起来,要将她燃烧成灰烬,烧得她喉哝嘴里一片发干。
怎么回事?
赵溧阳此刻已经察觉不妙,她抬手嗅了一下衣袖上刚才打翻的酒气,那酒气之中,似夹杂着一种奇妙的香味。
不好,被人暗算了。
赵溧阳反应很快,一边将衣袖撕下来,一边脑子转动,很快便有了结论。
她在后宫里仇人很少,有些人因着母妃的关系可能嫉恨她,但是嫉恨她同时还有动手的决心和力量,那只有一个人。
梁贵人。
赵溧阳不由冷笑,梁贵人今日还真是助她一把。
刚这样想着,赵溧阳隐约听见了一声轻微的动静。
有长靴踩在枯枝上,发出“吱呀”一声脆响。
赵溧阳抬眸,便看见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那是个很年轻的男子,衣料华贵,看起来不像是宫里的太监或是侍卫,他长得极其普通,唇形略厚,一双吊角眼,鼻头粗大,看上去有些憨傻。
那人双手搓掌,脸上一抹惊色,可人却缓步向她走来,伸手便要扶住她,“公主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原来梁贵人的好戏在这里等着她。
赵溧阳不由得轻轻一笑,接下来是不是该叫上宴会厅上所有人来个抓奸现行?这样一来,她便不得不嫁给眼前这男子。
后宫里整治人的手段无非就是这些。
真是天助我也。
赵溧阳甩开了他,衣袖拂在他脸上,像是重重的一记耳光。
那人嗤嗤的笑,“殿下不需紧张,臣只是来扶公主一把,绝对不是什么登徒子,您这样的金枝玉叶,谁敢对您不敬?”
话虽这样说着,偏偏他又上手来抓。
赵溧阳气血翻涌,脸红成一片,随后勾唇一笑,看着那男子:“本公主的豆腐很硬…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命……吃下……”
“公主这话说的——”
“动手!”赵溧阳这话一落,那男子只觉得后背传来一阵剧痛,随后回头,看着罗千青结结巴巴道:“你好大的胆子……”
话还没说完,那人身子一软,摸着后脑勺倒了下去。
罗千青手里的石头也瞬间扔了出去。
赵溧阳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雪未完全消融,她的衣裙上有几处沾染了雪水,脏腻腻的一团。她的脸红得吓人,死咬下唇,脑子里还残留着最后一丝理智,“快,将他拖走!”
罗千青连忙上手,将那人双臂拽着,草丛晃动了几下,人便被罗千青扔进了附近的灌木丛里。
罗千青快步跑了过来,随后很认真的说了一句,“六公主,得罪了。”
随后他伸手,将她整个人拉了起来,赵溧阳浑身无力只能偏倒在他身上,随后艰难抬手,指着不远地方隐秘处道:“去那里吧。”
罗千青扶着她,两个人走了过去。
此处很是静谧。
如今这皇宫里估计也只有这竹林还是一片青葱,绿影掩映之下,月色森森,白雪皑皑。这里远离主道喧嚣,地上的积雪深深,没有一点脚印,想必极少有人经过。
赵溧阳打着颤道:“本来…说好……是咏梅园的,只是突然发生了意外……你放心,待会有人找过来的……”
两个人并肩坐在一处破败凉亭的石凳上,罗千青见她脸色红得吓人,嘴唇也咬破了,一片血淋淋的。
那人浑身发烫像是发高烧,双眼迷离又模糊,仿佛中了魔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