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顺水推舟,虽说她名节有损,可如果能趁此机会顺势嫁入罗家,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梁贵人心中翻涌,又瞧一眼如谪仙般存在的罗千青,她幼时便听人说,罗家的儿子才情出众,还曾悄悄爬了马球会的墙头去看罗千青。
虽说是少女情怀,已经时过境迁,可梁贵人心中仇恨和嫉妒翻涌,好半天才咽下这口气,语气颇有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公主费尽心思的嫁入罗家,又怎么会不如愿。”
“跟聪明人讲话就是有意思,如此,便多谢贵人成全了。”
赵溧阳当然知道她听明白了,当下放了手。
锦儿此刻才听见动静找了过来,一看见这场景,当下脸色一白,靠近赵溧阳,一张发颤的嘴正欲问,赵溧阳便低声道:“别问了,回去再说。”
锦儿连忙点点头,脑子里却在不停盘算,她来的路上就听见有人在说六公主和罗公子的事情,可骤然一看大家的脸色,一时心里也没了底。
事已至此,热闹散去,也该收场了。
这流言,很快将以滚雪球之势扩大。
锦儿命人拿了手炉,又给她披上了大氅,长乐宫的里都走了过来,提着宫灯开路。
赵溧阳在经过罗千青的时候,冲他遥遥一笑。
视线交汇,两人心照不宣,沉默不言,各自错开。
赵溧阳一路沉默寡言的走回了宫,长乐宫的宫人们都垂着脸,愈发小心翼翼的陪着。
虽说长乐宫的溧阳长公主不算受宠,长乐宫也不是宫人们心中最想去的地方,但是来了之后才发现这位公主确实是个敦厚之人。
每每听到外面哪个宫里又打死了下人,他们便会感念自己在这样一位公主手下讨活。
如今公主出了这样的事情,虽说是那伯爵王府小公子的错,可公主和罗公子到底是孤男寡女衣衫不整,还不知流言要传成什么样。
锦儿三番两次想要询问,可看着公主殿下脸色并不是很好,想着她今晚受了惊吓,暂且先不问为好。
回了长乐宫,宫人们点亮了灯火,整个宫殿在月色之中平添一抹温柔之色。月色盈盈,落在院子里,反射出雪水的盈光。
赵溧阳叹口气,心里愈发紧张了,甚至比先前更紧张。
她的手心里起了一层黏糊糊的冷汗。
她知道,长乐宫才会是今晚的主战场。
锦儿感觉她公主的手突然变冷了,当下吩咐道:“去,再填两个火炉来,公主刚刚受了寒,小新,你去熬点姜汤,公主怕辣,多放点红糖。阿玉,你去将干净衣衫拿来。”
锦儿话音未落,就听见公主殿下的声音,“不用了。”
锦儿有些犹疑的看着她。
赵溧阳面露疲惫,“本宫想一个人在屋子里静一静。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本宫的吩咐,无论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许进来。”
“是。”
宫人们退了下去。
锦儿临走之前,又将屋子里的几柄蜡烛全都点上。
屋子里瞬间亮若白昼,不再冷清清的。
赵溧阳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又洗了把脸。
她其实不需要人服侍,她从小服侍惯了人,做这些事情轻车熟路。
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很慢,因为她的心在狂跳着,扑通扑通,好似要跳出喉咙来。她不紧不慢的换好了衣衫,见外面还没有传来动静,便坐下自顾自的斟了一杯茶,仰头,饮尽。
仿佛随着茶香溢满喉哝那瞬间,所有的痛苦和忧思都被瞬间驱散。
她看着外面的夜空,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终究还是走到了这步。
她原本以为自己应该是释然的,可是此刻心中仿佛有千斤之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因为她知道,很快,赵贞如便要找上门来。
狂风暴雨,此刻才刚刚开始。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院子里的丫头们跪了一地,瑟瑟发抖的请着安。下一刻钟,门被人一脚踹开,寒风猛地灌了进来,吹得案几上的灯火晃动,险险熄灭。
屋子中央摆了一个小茶几,赵溧阳正坐在那里,无视他阴寒的脸,只是站起身来,冲他微微俯身,平静道:“四哥,你来了。”
一阵细风刮过,快得让人看不清。
赵贞如那阴沉发青的脸瞬间便到了跟前。
——啪。
赵溧阳来不及退后,脸上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那巴掌用尽了赵贞如所有力气,打得赵溧阳眼冒金星,衣带翻飞,整个人竟然摔了出去,案几上的瓷碗杯盏碎了一地,发出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还未反应,脖子便被人狠狠掐住,赵溧阳的脸瞬间发紫!
她的脖子快要断了,鲜血不断从口里涌了出来,落在那人青筋暴起的手背上。
门大大的开着,寒风肆虐的灌了进来,长乐宫的宫人们全都震惊的看着眼前这幕画面。
他们究竟是看到了什么?
陛下是要杀了公主殿下吗?
“陛下饶命!!!”锦儿的声音仿佛透过遥远的外空传来,赵溧阳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眼皮来,才看见锦儿等丫头们跪在院子里,锦儿满脸是惊俱的泪水,此刻正朝着赵贞如磕头。
——邦邦邦!
沉闷的声响不停,一声一声,几乎是砸在地面上,锦儿的额头一片血窟窿。
“陛下饶命!!!”她的声音凄惨无比,隔着十几米距离遥遥传来,听者无不动容。
真是蠢货,不是都说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现吗。
很快有太监将他们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