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巫医,则在神秘的山里人眼中也是个神秘的人物。
一般的小病小痛巫医是不予理睬的,只有遇到些古怪的事情,才能请来巫医。比如什么刁钻的毒虫,行为反常的人,生来痴愣的小孩。巫医的手段药方也古怪极了,索要的报酬也千奇百怪。听说有一年还开了一个要以新生儿心脏为药引的药方,那家人当即选择不治了,患者四处寻医无果,不久后就离世了。
巫医的年龄也是一个谜,听说他在山里已经待了四五十年了,每每出现在人前都是一副黑袍笼罩着全身的模样,只能看出隐约是个男子身形。那一身黑袍上常常盘旋着毒蛇,黑亮的三角脑袋吐着蛇信,在巫医的肩颈腰身上游走。还蛰伏着毒虫,在黑袍上缓缓爬动,使人不敢接近。
巫医虽然古怪,但大山里总会住着些奇人异士,村民们也见怪不怪了,再加上巫医时不时的也会治病救人,方法虽然令人生畏,但村民们对其还是很尊重的。
温子升抬头看看天空,皱着眉,以袖掩鼻,抬手轻扇两下。
“唔,好臭。”
黑色的长袍下,藏着一张苍白俊秀的脸。大概是因为一直穿着黑袍现于人前,晒不到太阳,他的肤色白得异于常人,几乎没有血色。浑浊的黑袍之下,却生了一双不染纤尘的眸子,沉静透亮。
“巫医,您在吗?是这样的,我们村有几个人突然高烧了好几天,一直退不下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您能不能去给他们看看?”
除了纨素娘外,村里还出现了好几个高烧不退的人,本来村子里的人就不多,村长先坐不住了,想试着来找巫医。
巫医的小楼在山的另一边,只有村长和几个年纪大的知道他的具体住处,无事不会有人来打扰,只每周会有人送吃食过来。
温子升有点不想去,可是他师父让他来当这个巫医之前说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尽量多帮帮村里人,刷刷好感度,毕竟——像这样民风淳朴愿意接纳他们这种奇奇怪怪的人的地方可不多了,现在到处都讲究破除封建迷信,崇尚科学,行医要有行医执照,他们这种说得好听是奇门异术,说的不好听是巫蛊之术,放到哪朝哪代都是不大受欢迎的。
他也不能直接找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生活,因为师父也说了,他们学这些就是要用在人身上的,不管是用来救人还是用来害人。不然的话,整天看虫子打架和几条蛇咬来咬去的有什么意思。
其实温子升对巫蛊之术没什么兴趣,只不过他是他师父捡来养大的,二十来年了一直在学这个,不说出神入化也算小有所成,让他干别的他也不会,一直跟冷冰冰的毒虫蛇鼠打交道,这一身森冷的气息也改不了了。
师父还说了,进了他的门,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温子升要是敢干别的背叛师门,就把他抓去喂虫子喂蛇。唉,可见师门没落至此,好不容易拐着一个小孩进来,哪里还能轻易放出去呢。
至于这一身黑袍的打扮,温子升也问过师父,得到的回答倒是让他大开眼界。据说师父从前在外惹过不少麻烦,欠了一屁股债,为了不让仇家找上门就套了个黑麻袋,辗转到了这大山里,在这小村落里安顿下来,靠巫蛊之术以毒攻毒,行医救人混口饭吃。后来就一直套着个黑袍现于人前,幸好倒不是麻袋了。他师父说起此事还感到十分洋洋得意,表示如果不是他一直维持神秘形象,温子升怎么能顺顺利利顶替他成为巫医呢,而且袍子宽大可以放很多东西呀很方便啦。
温子升内心:谁愿意当巫医了啊……而且说我是你徒弟很丢人吗??
总之,那个不靠谱的师父把他留下来之后就自己跑了,说是走了这么些年,老家的仇人应该多半都老了死了,他要回去看看情况。
说是这么说,可温子升看着师父他老人家那一副按捺不住的雀跃的模样,绯红的老脸娇羞间带着一抹紧张忐忑,不由得沉思——您老人家当年欠下的不会是风流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