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自己还有力气,荼蓼攀着腰带上那根牵引绳,试图向上做引体运动。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很强壮的人,又当了这么多年作息颠倒的社畜,更是四体不勤,好不容易在手脚合力之下终于把身体放平,已经是让他精疲力尽了。
他把牵引绳紧紧盘在手臂上,手背青筋毕露,手掌上的皮已经磨破了,一阵一阵刺刺麻麻的疼,但他完全顾不上。身体总算不再处于倒挂状态,头晕眼花的荼蓼就着这个姿势稍微缓了一会,苦中作乐地想到自己能在半空中躺平,岂不是比人家小龙女躺绳子上还厉害。可惜荼蓼不知道,如果真有旁观者看到,只会觉得脸憋得通红还被泼了一身血的他像一只挂在钓线上负隅顽抗的小龙虾。
他抬头看了看头上遥不可及的高台,有些许迷茫,一时不知道是往上爬还是往下坠来得痛快,只得先松开一只手,颤颤巍巍地去够脚边的系带。
这束脚装置他绑的时候总觉绑得不够紧,反复检查了几遍,现在却觉得这玩意儿怎么绑这么结实啊,这tm谁干的。他感觉自己好像处在生死一线的那种拆弹专家,只不过人家是冷静沉着,他是完全无从下手啊。费劲地把身体蜷起来,手探过去够,眼看就要够到的时候,从腿肚子传来一阵触电般又麻又疼的感觉。
完了,腿抽筋了。
他赶紧一边哎哟哎哟地叫唤着一边把腿抻直。
这么一打岔,那点求生本能激发出来的肾上腺素也用得差不多了,荼蓼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几百个仰卧起坐,腹部肌肉酸痛得他是一点使不上劲儿了,手也快抓不住绳子了。如果人生重开一次,他一定打娘胎里开始学体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不至于毫无反抗之力……
太弱小了,这都是因为我们没有力量……
“苍天啊!行行好,快收了我吧!”
僵持了十几分钟后,荼蓼终于力竭,仰天大吼一声,手一松,又啪地回到了倒挂的姿势。咸鱼翻身尚且有着力点呢,他再怎么翻,翻个360度580度的也依然改变不了自己是一条没有希望的老腊肉这个事实。
上方传来的尖叫喧闹声早已消止,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整个山谷除了幽幽的风声之外什么动静都没有,寂静空洞到可怕,荼蓼这才发现偌大一片林子里居然连一声鸟叫都没有,这已经不是可怕,而称得上是诡异了。
他正胡思乱想着,忽然看到风中有片落叶随风飘荡,那自由轻盈的模样让荼蓼十分羡慕。叶子落到他身边时,他伸手去摸,本来不指望捞到什么,却见那叶子不知怎么的,在风中打了个转,直直地拍进荼蓼半张的嘴里。
“呸,呸呸——”
荼蓼把叶子从嘴里扒拉出来,拿到眼前看了看,因着血液倒流,他已经有些眼冒金星了,叶子在他眼里重影成了一把把闪着锐利光芒的飞刀。心里忍不住感叹道,要是这真是把飞刀就好了,或者他要是能像武侠小说里的世外高人那样有深厚内功,飞花摘叶皆可伤人,那还愁不能脱身吗。
久违的武侠梦此刻在他心里重新燃了起来,然而没燃一会就无精打采地灭了。荼蓼忍不住垂头丧气地想,什么时候会有人来替他收尸呢。
意识逐渐模糊,眼皮下沉,在将将要陷入昏迷的最后一刻,荼蓼用最后一点力气向上方的那要命的绳索抛出那片叶子。
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两根绳索在接触到叶缘的那一刻应声而断,荼蓼直直地往下一坠,以火星撞地球的趋势向水面飞扑而去。
清新的空气灌入他的口鼻,凛冽的山风拍打着他的脸庞,让他瞬间清醒过来,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