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的声音再次传来，转述着语兰对他彻头彻尾的失望，打击得申屠问如被雷劈一样，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当时为什么不说这些？”

好一会儿后，申屠问抖了抖手中的信件，这是如今唯一还与她能扯上一点联系的东西了。

“她说她腹中的胎儿被如意派人拿掉了，那为什么她当时不说？！！”申屠问再一次将信件举在青岚面前，怒吼着将手中的纸张戳得哗啦作响，额头上青筋暴起，十分吓人。

“她就一声不吭地走人，眼看着我娶那个毒妇为妻？！”

青岚质问：“若不是此刻师父以生命的代价来证实她自己的清白，您会相信她吗？”

“您不会。”不等申屠问回答，青岚已经替他作答。

又道：“您从选择相信方如意的鬼话、让她带人给师父‘洁身’的时候，您已经亲手杀了琴女。一日之间，她失了两个孩子，两个她怀着爱意而孕育出的孩子，您还要她解释什么？即使解释清楚了，她与您的孩子又会回来吗？”

“牛程是师父在醉音坊的好友不假，但他也是方如意的好友啊，可是你却只怀疑与您朝夕相伴的枕边人……牛程是认罪了，是死了，但是他从方如意那里得到了什么您可清楚？”

“那一天，她深爱的郎君抛弃了她，两个孩子离开了她，多年的好友背叛了她，一夜之间，从人人尊敬的城主夫人变成了与别的男人鬼混、还因为被儿子撞破奸情而杀死亲生儿子的狠毒母亲……她差点被人强奸，儿子还被人当着她的面杀死了，唯一的依靠夫君对她的解释置若罔闻，指着面地骂她是‘**’，是‘恶妇’……”

青岚苦笑一声，看着申屠问：“您想一想她当时是什么感受！”

“她和您解释过，可是您相信她了吗？您第一时间内让方如意给她清洗身子，还下令要洗得干干净净，即使刮下一层皮也在所不惜。您抛弃了她，所以方如意才敢毫无顾忌地对她腹中的胎儿动手，亲手杀了您的第二个孩子！为了报复师父，您在她两个孩子死去的第三天迎娶了她最好的朋友……”

说着说着，青岚的情绪崩溃了，即使只是在阐述一件已经发生多年的事情，她仍然感到心痛。

“这些年，您与杀害大公子、找人强奸您娘子的罪魁祸首生活在一起，很幸福吧？可是您有没有想过，受了最大委屈的女人、义无反顾下山跟随您的琴女过得又是什么日子？在您与方如意住在本该属于她的房间、情意绵绵的时候，她是如何放低身份、抛开脸皮、在雨中向人乞讨的？”

申屠问内心猛地一颤：“你说什么？她在外面竟是以……以乞讨为生？”

青岚伸手指了指远处的某座山，山林中露出了青瓦灰墙，说道：“这几十年，师父一直寄住在那座温宇庙，白日出门乞食，晚上寄宿庙宇中。城主若是不信，亲自过去一问便知。”

“她明明拥有技冠全城的琴艺，随随便便就能养活自己，为什么非要去……乞讨？”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让申屠问难以说出口。他从没想过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竟然会与这两个字沾上边。

青岚看着申屠问“呲”了一声，带着轻视的眼神，回答道：“自然是她不愿再做‘琴女’了！”

申屠问愣住了，眼里泛出一丝自嘲的意味，没有说话。

青岚感慨道：“本来我还准备带您见一见她，或许就能解除误会呢，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其实师父早已做好了打算，若她活着，也不会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