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只要赤搞出的意外不影响到他的计划,他便不会去插手赤的事情,双方都保持克制才是上上之选。
在王盛达沉思之际,范瑾也回到了自家师尊的洞府。
范瑾的师父是一位在侠游门颇有地位的化神期长老,带穆炎去远观“银狼”正是他的意思,毕竟既想试探穆炎,又想不违背尹长老等人将她“奉为上宾”的意愿,能采用的手法极其有限。
本以为不管是何种结果,范瑾都会乘兴而归,谁知他的神色却比之前还要烦闷,甚至还平添了许多迷惘,化神期长老心中狐疑,却不能在徒弟面前乱了方寸,便只好重心长地说道:“范瑾,为师曾和你说过多次,作为大派修士无论何时、遇到何种状况都要保持理智,如今你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若是让外人看见,日后岂不是要看轻与你?”
“师父,徒儿都明白……”范瑾惴惴不安地喊着。
化神期长老轻叹一声:“罢了,坐下吧,先与为师说说到底是何事让我徒儿如此惶然吧。”
“是……”范瑾情绪低落地在师父面前的蒲团上盘腿坐下,左顾右盼地说,“师父,徒儿……不知此时到底当不当讲……”
“你的师兄弟们都在各自洞府中修炼,此处仅有你我二人,但讲无妨。”看出范瑾的担忧,化神期长老宽慰道,心中却在犯嘀咕:到底是什么事居然连师兄弟也需要回避?
听了师父的话,范瑾方才松了口气,可是态度却依旧迟疑,“嗯”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一咬牙说道:“徒儿十分清楚天道之命不可违,可我门奴化虚兽之事已然过去二十年,连那些消失的同门、师长的样貌都模糊起来,可是徒儿心里……却还是无法释怀。我门如此作为,真的……对吗?”
没想到范瑾竟会提起这个敏感的话题,化神期长老心里也是咯哒一声。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化神期长老没有当即回答,而是关切地问:“为何突然重提此等陈年往事?是那个叫穆炎的女人问起的吗?”
范瑾苦笑道:“并非如此,穆炎并未提及虚兽之事,此事只是徒儿……看见‘银狼’,回想起这尊古代至宝所代表的意义后,引起的一些联想罢了。”
听范瑾如此说道,化神期长老才略微把悬着的心放回腹中。
对如今的侠游门来说,“虚兽”俨然快成禁句了,也难怪范瑾会想比避人耳目,连师兄弟也不敢倾诉。
过去侠游门人类、虚兽、兽类三方修士一直同仇敌忾,外界那些歧视虚兽与兽类的言论和做法非但不能影响人类与之的关系,反而让众生灵更加团结。
可二十年前,身在门内的虚兽与兽修,是做梦也没想到,居然会被信赖的同门人修给打入深渊。
这是一次自上而下的大清洗,动作之迅速在大多数人尚未反应过来前边已经完成,根本轮不到他们来慢慢商讨、提意见,无法逃避的分叉道就已经摆在了他们面前:是要接受服从继续作为侠游门弟子享受完美的大门派修士待遇,还是不顾前途地愤然叛门被四圣会追杀一辈子?在这里,必须做出选择。
不用说,绝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前者,但这不是认同,只是妥协。
同情和思念依然埋藏在心底深处,深厚的羁绊并不是能用暴力彻底斩断的东西。
长久沉默的结果是灭亡。
只要无人再敢提及“虚兽”和“兽类”,人们对它们的认同感终究会随着时间流逝彻底磨灭消失。
但若这有那样的傻子,冒天下之大不韪,一定要让人们去回忆那些不敢回忆的美好和信念,压抑许久的情感,便会像决堤的洪水一样爆发!
那时,或许便是天道的终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