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捕头答道:“与你一样,同日午后,一并问斩。”
平道安低下头去,又顿了半晌。三位捕头和王川都给了他时间,静静等他反应。
一会儿过去,平道安抬起头来,用平静至极的声音说道:“我本想我遮掩一番,只搭进去我一个,能帮我师父逃得一命。未想到如今连师父都成了他们的弃子。这样一来,我再遮掩,还有什么用?你们要问什么,尽管问来就是。凡事我知道的,就尽告诉你们。”
王川眯起眼睛盯着平道安,心里有些想不通,这道士既然说是为了师父,为何又要在问出师父安危之前,先交代了身份,把他和七峰道长的师徒关系暴露出来?这位将死之人,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来说这句话?
龙捕头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旁枝末节的问题,我就不再多问了。我们直奔主题。你与我说说,你为何会去那庄子炼药,你和你师父又为何会为倚翠楼提供散毒?”
平道安叹了口气,道:“我师父七峰道长,道法无边,丹术无双。就说那逍遥散,绝迹凡尘多少年,谁又能知晓配方?然而我师父却能凭着文献记载,试炼丹药,让逍遥散重现人世。只可惜我师父却有一个坏毛病,屡戒难止——他嗜赌成性,竟在赌坊里把浑身上下输个精光,最后押上了逍遥散。”
王川眉毛一挑,隐隐约约感觉到了,那平道安的话里,对他的师父七峰道人不无怨气。估计在这道士看来,他们灾祸的源头,就是他师父的赌瘾。
“逍遥散在修仙一途上十分好用。我能突破境界,辟谷七日,就是有逍遥散辅助。但是若没有道功,只用逍遥散,那逍遥散就是祸乱凡尘的大毒。正因为如此,当年神州朝开朝时候,才会有禁散运动。可我师父下起赌坊来没完没了,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些,他不止一次输了逍遥散,让这散毒悄悄流开。后来逍遥散暗中流行难以控制,就吸引来了我们难以摆脱的人。”
果然平道安的话里有对七峰道长难以抑制的怨气,说到后来时,都已磨起牙来,声音里的愤恨根本难以掩盖。
这种感情叫什么?又爱又恨?
王川感觉不止如此。平道安把话里所有的重点都放在了他的师父身上,却对自己直接忽略。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王川有些好奇。
“然后呢?你们难以摆脱的人,是什么人?”
龙捕头提笔快记,同时又问。
平道安苦笑道:“那种层次的人,我一个才跟师父学修仙的小道士哪能接触得到?那人从未在观中出现过,只把师父叫去见过一回。但师父回来后,从不与我说他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只是那之后没多久,我就被师父打发到了京城这里,后来就去了那庄子,在庄子里炼药。我按师父吩咐,把合欢散的药方传授给了庄中的人,至于逍遥散,只我一个人知道,一个人炼,庄中其他人对我炼其他散药,也根本不知情。”
“那你炼的逍遥散,都哪里去了?”
龙捕头下笔如风,记得很快。把平道安的供词全记下了,又问。
平道安深吸口气,说道:“自是倚翠楼。那倚翠楼里来人,平时都是楼中其他人,只在每月中旬,那老板才会亲自到来,与我会面。我便把一月炼制的逍遥散交付于他。那老板呢?他可逃过了一劫?”
龙捕头道:“那老板私营皮肉,还经营散毒,罪大恶极,自也逃不过一死。”
“哈哈哈!那就好!哈哈哈哈!”
平道安拍手称快,大笑道,“那该死的混蛋,只知从我这里拿逍遥散,药材不多与我半分、钱财不与我半厘,害我连修仙都快要断绝了,不得已抠出些许逍遥散,论着一小戳一小戳卖与庄边玩耍的幼童,换下钱财自购药材,才得以未断仙功。哈哈哈,他早该死了!”
王川蓦然脸色一寒,忽然后悔了阻拦权捕头动刑。似这等人,就该受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