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进了殿内落座,陆织念扬唇微笑,娓娓道来:“公主不必过分担忧,事已至此,无非太后娘娘和齐王殿下各自误会了彼此,若能解开误会,想来一切事情都将迎刃而解。”
嘉柔公主闻言一顿,听着这话有些道理,可还是不解,“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呢?就连她都知道皇祖母是心疼皇叔才不让他出家,皇叔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陆织念见嘉柔公主好奇的看着自己,这才开始说道:“太后娘娘心疼齐王殿下,不忍他出家受苦,可却忽略了殿下的心思。”
嘉柔公主一愣,不知陆织念是何意。
看着懵懂的少女,陆织念陡然生出罪恶感。嘉柔公主不过十四岁,对自己又十分信任,今日却要利用她…
可事已至此,她不得不继续说下去,“殿下少时就四处征战,在军营孤寂无边,为了保家卫国,手上又沾了不知多少鲜血。好容易战胜归来,却迎来了父亲亡故的消息。公主可还记得齐王殿下班师回朝那日的情形吗?”
嘉柔公主思忖片刻,叹了口气,很是配合的回道:“那日没有万民欢呼,皇叔却得了个克亲名声。”
这事儿说来令人唏嘘,陆织念却借着追问:“那公主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嘉柔公主看了一眼陆织念,知道她是在分析此事,之后好想解决的法子。
尽管往事多么不堪回首,祁连策因为这些事受尽白眼。
为了留下皇叔,嘉柔公主还是说了出来,“因为皇叔上阵杀敌如麻,不惧生死,传闻却十分骇人,说皇叔杀红了眼敢在战场上喝人.血.食.人.肉…外头人都说皇叔是冷血的怪物。”
说到这儿,她不由得叹了口气,“皇叔回京时还未进城门,他父亲就去世了。皇叔承袭王位,丧仪程中滴泪未流,不知何人又提及皇叔一出生便克死了母亲,传闻愈演愈烈,皇叔自此便背负了克亲煞星的名声。”
再次提及,往事如风,曾经闹得沸沸扬扬的事儿如今再说出来,竟也没了当时感受,唯有惋惜叹息。
陆织念平静的说道:“那一年齐王殿下才十七岁。纵然他骁勇善战,毕竟还是个少年,听到传言也会受到影响,也许他当年出家便是为了远离是非?”
她轻声反问,却引得嘉柔公主激动的拍桌而起,直接反驳,“皇叔一心为国浴血奋战,是百姓愚昧错怪,他为何要去出家苦了自己?又为何斩断尘缘,一心出家?”
可话说了一半,嘉柔公主突然泄了气般,颓丧着脑袋又坐了回去,喃喃道:“当年皇祖母日日在寺外求他都不能见上一面,想来是伤透了心。可是皇祖母是真心疼爱他的,皇叔避而不见,当真绝情的要和我们断绝关系?”
看着小姑娘伤心的模样,陆织念叹了口气,反问道:“若真如此,齐王殿下又何苦还俗?”
嘉柔公主一顿,茫然的看向陆织念。
陆织念轻声解释:“齐王殿下心中有丘壑,亦有百姓,更有大义,一年前他还俗出征便可看出,殿下并非绝情寡义,他心中仍惦记着尘世。”
嘉柔公主闻言如茅塞顿开。
可下一秒便又耷拉着脑袋,有些无奈道:“可是他还是要出家啊!”
小公主性子直,陆织念只好顺着她的话来捋关系。
“许是殿下不想再面对从前‘煞星’的名头。”陆织念缓言道:“太后娘娘与其阻止齐王殿下,不如顺着殿下心意,也好不伤情谊。”
嘉柔公主却惊了,不由得反问:“那皇叔要一辈子都出家可怎么办!”
“答应齐王殿下出家可做缓兵之计。”陆织念耐心解释道:“既然知道了殿下是对世人偏见伤透了心,那便趁势让世人看清殿下,洗清从前的偏见。”
洗清偏见?
嘉柔公主觉得很难,以前父皇亲自替皇叔说话都未能让百姓改变看法,时至今日,此事又谈何容易?
还有,皇叔已经无欲无求,这样真的能留住他吗?
她急切的问道:“我不懂,所以究竟如何才能让皇叔留下?”
陆织念见嘉柔公主已然上道,知道他们现在是在想法子,于是自己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说道:“答应殿下出宫出家,可打破如今僵持的关系。”
“不过…”她忽的笑道:“太后答应了,可不意味着相国寺能答应。”
嘉柔公主一时没反应过来,忙道:“相国寺不答应?皇叔可是皇室中人,他们敢不答应吗?”
陆织念都快无奈的摇头叹息了,但还是耐心的引她明白:“小公主,那我问你,相国寺是听王爷的,还是听皇上的?”
这样一问,嘉柔公主总算明白过来,一拍脑袋,彻底惊醒,“原来如此!父皇若是开口,皇叔定不能出家!”
话赶话都到了这儿,嘉柔公主茅塞顿开,喜不自胜,蹭一下站起来走到陆织念跟前,紧紧的抓住她的手,“念姐姐,你实在是太聪明了!我这就去和父皇说,只要他一下令,保管没有寺庙敢留下皇叔!”
陆织念听前半段话还微笑着,可听到后面,不由得起身,急忙解释:“公主可莫要误解这意思了!并非是不让殿下出家。你可别忘了,只要心中有佛,在哪儿出家不行?若陛下真这么办了,恐怕会适得其反。”
嘉柔公主登时紧张起来,“那可怎么办?难不成真让他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