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着我多久了?”
石安低头答道:“十载零七个月。”
“坐吧。”
蒋太傅净了手,端着热茶喝了几口,这才重新抬眸看他:“坐下吧。”
石安依言战战兢兢地的虚坐了半个屁股:“太傅大人,臣知道这些话有些冒犯,但谢大人毕竟与您有血脉之缘,若是没能先保住这个案子,恐怕他的性命堪忧啊。”
“你上次不是说让余为东出面,这件事便能翻盘吗?”
“是。”石安答道:“臣是如此说过,可眼下情况有变,臣怕。”
“怕什么?”
蒋太傅眼里的冷冽比外头的秋雨更甚几分:“焦明仁本事再大,多少也得顾忌点君上的面子,难不成,君上还能跟他一条心,对我的人下手不成?”
石安混迹官场多年,又在蒋太傅身边办事,细腻的心思原本就胜过旁人几分,此刻就算再冲动,也突然回过味来了。
之前蒋太傅就对谢远春的事情感到不耐烦,眼下看来,蒋太傅得了君上两广之地的圣意,怕是大有听之任之,将谢远春这个尾巴断干净的意思。
“太傅大人,谢公子是蒋府唯一的血脉,还望您,多多思量。”
石安与谢远春虽算不上过从甚密的友人,但毕竟有情分在,即便是顶着忤逆蒋太傅的意思,也要多嘴两句。
他已经查到焦明仁要多余为东下手了,才有的大好局面,恐怕会因为蒋太傅的离京而雪上加霜。
“石安。”
“臣在。”
“两广之地一去,京中许多事,我还要有个仰仗的人。”
蒋太傅抬眼看着他,外头的雷电一闪而过,将整个屋子里照得大亮,石安清清楚楚的看见了蒋太傅眼里的杀意。
“你在我身边多年,是我十分信任的人,京中的事情,我交给你放心。”
话音刚落,石安猛地站起来,在蒋太傅面前恭恭敬敬的跪下:“臣,多谢太傅大人。”
“我桌子上有两份东西,你等下回去的时候,记得带走。”
门被打开,蒋太傅的脚步渐渐走远听不见,外头的管家走进来:“大人,夜深了,早些回去吧。”
石安被他扶起来,先是在整个书房扫了一圈,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了书桌上。
蒋府外相隔一条街的秦久阁,一群人如热锅蚂蚁般来回在屋子里走动。
“你说到底怎么回事,人都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
“是啊,这到底是救还是不救,总得有个说法吧?”
等得不耐烦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相恐后讨论起来,若非外头雷电的声音掩盖,怕是整条街都要被吵醒。
房门突然被打开:“诸位爷,人回来了。”
小二通传后,侧身将门口让开,石安就跟在后面。
“石大人,怎么样?”
众人期盼的眼神,在看到石安面如死灰的脸色后,心中突然有了不详的预感。
“难不成,蒋太傅真的打算自己跑路吗?”
石安什么都没说,而是将从蒋府带出来的东西丢给众人,然后一个人坐到窗边,开始对着雨夜出神。
一份任命书,一份碑文,便是再清清楚楚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