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淮眉头微皱,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走近捏住我的手背仔细查看是否有被茶杯碎片划伤。
脸上的火气一下就泄了许多,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出去。”
殿中又恢复了两个人在时的静谧,我反手握住霍淮的手腕,目光哀伤。
“别为难我。”
“阿昭,我留在这里也帮不了你,反而让你十分局促,如今有件事我能真正帮到你,为什么要拒绝我呢?”
我心头一震:“你,你说什么。”
霍淮扶着我坐下:“成德女帝原有自己的谋臣,位子也坐得那般辛苦,你这些年,一个人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吧。”
他知道?他知道了多少?我心乱如麻,瞬间就慌了神。
我自然不敢奢求在他心中还是从前单纯的阿昭,只是希望他不会窥探到我手上沾染的血腥气,万事在他面前虽有商讨,但也不敢过分筹划,尽量粉饰着我竭力想要掩盖的事实。
朝堂上多的是肮脏事,可私底下的人命,权势,算计,更是不堪入目,陈稷和洪敬甫能为我做的,也不过是其中一部分。
那些暗探,就像是见证了我滋长的野心,被吞噬的单纯无知,即便我在霍淮面前只言是防止有人行刺和需要掌控朝局动态,但背地里的不堪,就像我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再没有勇气摊给任何人。
“霍淮。”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惊慌,竟然没注意到在他眼眸里倒映出来的恐惧,我像是被人推上行刑台要斩首的囚犯,脑中只有大祸临头之感。
我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嗓子像是在沙漠里烧过几日的艰难干涩。
霍淮的手攀上我的脖颈,逼我直视他的目光,眼眸深沉得像是冬日的雾气,我什么都看不清,而胸腔里的心在横冲直撞,难受和痛苦裹挟了我所有的思绪。
“静下来。”
霍淮缓缓吐出几个字,像是配合我的焦躁不安。
后脖颈的手温暖又干燥,丝毫没有沾染夜里水汽的冰凉,像是一个散发着热度的暖炉,雾气渐渐散去,浓稠的爱意宛如夜色将我包裹。
他这么聪明伶俐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其实是我太害怕,一直不肯承认,不肯相信我已经没有当初的自己半分模样,而跟他心中爱慕的那个人,早已是两个人了。
送他离开京城,阿昭永远是那个在灯会上会哭会笑会闹的姑娘,而南安女帝,一个掌握着天下人命运的女子,在朝堂上起伏,在蒋太傅的威压下,挣出了一条血路。
即便不是因为爱我,想为我做些什么,这件事关乎着天下百姓,就算他沉浮多年,可骨子里还是当初的俞清松,怎么可能因为儿女私情不管不问。
恐惧被我深深的压下去,我伸手挣开他的束缚,神情恢复了淡然。
“姚士捷在边境多年,朕相信他可以办到,战场瞬息万变,你只需做好朕交代的事情即可。”
即便他此刻要将所有的话都挑明,我也不愿意受他胁迫妥协,他这条命,比我更重要。
“阿昭。”
“够了。”
霍淮起身拉开距离,恭敬的行了君臣之礼。
“臣恳请君上多思,姚将军纵然势不可挡,可我朝已安宁了太久,骤然起硝烟,恐也有难以顾全之地,臣父亲当年征战多年,多少有些旧臣,或许能为姚将军锦上添花也未可知。”
“霍淮。”
这个名字像是一记闷棍,打得他神思瞬间郁结。
我不是当初的阿昭,他却也让当初的俞清松陷入了两难之地。
“到此为止吧。在你回京之前,我会处理好一切。”
再往下聊,不过是互相戳伤疤,我能受得住,可没必要这般羞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