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菜是俞峰与栓子哥天不亮去集市上买的,顺带着买了点儿花生与糖块,铺子里卖的糖块自是不如大伯做的好吃,可大伯忙不过来,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前来吃席的都会随份子钱,隔壁村的老秀才让俞峰请了来,帮忙做一日的账房先生。
辰时一过,便陆陆续续有客人上门了,先是自个儿村儿的,也有隔壁的梨村与吴家村的。
大伯母在前接待客人,俞邵青六七年没归家,许多面孔都生疏了,大伯母领着他一一地介绍:“吴大爷,这是老三啊,他大婚那会儿,您还吃过他的酒的,您忘了?”
“老三啊?老三回来了?”吴大爷耳聋眼花,嗓门儿比白大婶儿还大。
“就是老三!”大伯母对着他耳朵嚷嚷。
俞邵青已是两个孩子的爹,然而长嫂带着他,就像是带着自己的孩子。
厨房里也忙得不可开交,大伯主厨,俞峰炒菜,俞婉杀鱼切菜,白大婶儿与张婶子做后勤,俞家厨房不够用,罗大娘家的也被用上了。
吃饭的桌子都是打各家借来的,摆在门前的道场上,虽大小不一,新旧不等,可胜在数量多,一眼望去,还颇有那么一点儿壮观的感觉。
中午做的是肉皮炒大白菜,红烧五花肉,葱爆卤大肠,鲫鱼炖春笋,猪杂汤,在乡下,这样的席面就算是十分丰盛了,更何况肉比菜多,满满的油水,一口热汤下肚,餍足得眼睛都要眯起来了。
酒是上梨村打的,是上等的高粱酒,晶莹醇厚,香而不呛,苦而不涩,入口有回甘,再配上自家炸过并撒了雪花盐的花生米,好吃得那群大老爷们儿酒杯都放不下了。
俞家是做臭豆腐生意的,桌上自然不能少了这道菜,村子里的人早习惯它的气味了,端出来时面不改色,却苦了隔壁们村儿的客人。
“这啥呀?”吴大爷叨叨,“都臭了还拿出来招待人!没东西吃啦!”
大伯母笑:“吴大爷,您尝尝,不好吃,我给您包一条卤肉回去!”
吴大爷家的日子也不好过,为了卤肉,吴大爷豁出去了,硬着头皮将一块臭豆腐塞进了嘴里,随后……吴大爷就不要卤肉了……
不多时,崔掌柜也上门了,他是坐马车来的,乡下多是牛车,稍有些家底的是驴车与骡车,马车只有城里人才坐,因此当崔掌柜的马车停在俞家大院儿外时,梨村与吴家村的客人全都惊到了。
他们没看错吧?那真是一辆马车吧!
有坐马车的客人呀,城里的吧!
莲花村的人一脸淡定,一匹马的马车算什么?他们两匹马的都见过呢!
“大嫂子!”崔掌柜笑容满面地下了马车。
“哎哟,是崔掌柜啊。”大伯母没料到他会来,惊喜了一把,忙去厨房叫了俞婉。
“崔掌柜。”俞婉含笑打了招呼,昨日她去了一趟京城的少主府,路过白玉楼时与崔掌柜提了建房的事,只是回家后,忘记告诉家人了。
崔掌柜拱手笑了笑:“我在镇上就闻到你家臭豆腐的味道了,还有没有剩的呀?”
俞婉弯了弯唇角道:“只要崔掌柜不嫌弃,今日管饱。”
崔掌柜挑眉一笑:“可我就不客气了!诶?那位是……”
崔掌柜注意到了在与梨村客人说话的俞邵青,俞邵青身材高大,气质不凡,往那儿一站,犹如鹤立鸡群,很那让人不察觉到他的存在。
“那是我阿爹。”俞婉走上前,将俞邵青叫了过来,与他介绍道,“阿爹,这位是白玉楼的崔掌柜,咱们家的生意,得了白小姐与崔掌柜不少照顾。”
一说白小姐,俞邵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侄子的岳家人,这得招呼好了。
很快,秦爷也到了,醉仙居的东家、江左商盟的副盟主,坐的是比崔掌柜更拉风的马车。
当两匹威风凛凛的西南马,昂首挺胸地出现在俞家时,隔壁村儿的简直看傻了。
俞家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怎么认识了这么多富贵人家?
秦爷气场强大地下了马车,然而真正令众人惊艳的还不是秦爷,而是紧跟着秦爷跳下马车的那位翩翩美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五六的年纪,生的那叫一个俊美如玉。
他们几时见过这般貌美的小公子,一个个看着秦子旭,连饭都忘了吃了。
“少主……少主呢?”少主府,万叔急急忙忙地进了院子。
房嬷嬷道:“少主出去了,万管事这么着急,可是出了什么事?”
万叔拍着脑袋:“我真是老糊涂了,今儿是俞姑娘家摆面,我忘记和少主说了!少主……少主说没说他去哪儿了?”
房嬷嬷想了想,道:“好像是去金銮殿了。”
燕九朝又上金銮殿了!
众人简直不知他为何要来!
第一次来,打了肱骨大臣;第二次来,搅了匈奴联姻;第三次……鬼知道这一次他又要捅出什么篓子!
所有人包括皇帝在内,全都头疼地看着他。
而不巧,被他打断的,又是正在启奏联姻之事的礼部尚书,礼部尚书心里苦,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
但也不知是不是众人的错觉,总感觉燕九朝比往日高了,难道说到了他这个年纪,还能再长一长个子吗?
燕九朝淡淡地说道:“李尚书,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本少主的鞋看?”
礼部尚书目瞪口呆:我没有啊!
燕九朝:“还看?”
礼部尚书:“???”
燕九朝:“再看也不是你的。”
礼部尚书:“!!!”